他忽而睁开了眼睛。

其实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也变了,而在发生的时候人总是不觉得,于是时间流逝,变化一点点累积,一点点累积,最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了,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屋内隐隐飘着一股淡而好闻的味道,像白兰在夏季盛开,太宰治知道,那是中原中也信息素的味道。他打开灯,将外套褪去,看到那人正蜷缩在厅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好似已经睡着了。他已经很少、很少看见中原像现在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了,轮廓柔和安静得不像话,与平日里截然相反,很乖。中也缠绕在左手的绷带上并不洁净,有血迹干涸的痕迹,他的手指轻碰了下中原的手腕,转而将手背贴向中原的额头,温度有些高,怕是发了低烧。他叹了口气。

不过是因为怜悯而已,太宰治这么想。好歹是自己的狗,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他每次都是这么想的。就好像必须要给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自己才能心安理得地为中原做些什么。

他找来家里的急救药箱,打开确认了下,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他蹲下身子,无奈地端起中原的左手,将绷带完全拆了下来,又重新消毒,所幸伤口不深,早就不再出血了,最后驾轻就熟地给他缠好新的绷带。中也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那位医生应该已经都处理过了。太宰治拿起酒精棉球,在中原的脖颈处反复擦拭,听说这样能帮助退烧,也不知道是不是管用。他的手指在经过其后颈处某个位置时略停滞了下,那块区域的皮肤好像犹为灼热,尽管、太宰治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那时他咬向中也后颈的腺体,中也发出像小动物一样呜咽的声音,随后他仿佛隔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与那双蓝色眼睛对视。他在中也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像极了情动的模样。

可是太宰治心里明白,自己是不会爱上哪个人的,就算是面对中原也不例外。

他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下了,因为躺着的那人伸出右手,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中也的眼睛,不知何时也已经睁开,得益于那抹清明温凉的蓝,他的眸是长久的干净。

中原往左略偏了脑袋,碎发略显凌乱,他抬起眼皮看着太宰治。

“你干嘛?”他的声音略哑。

“中也,我严重怀疑今天你的眼睛也被伤着了吧?”太宰治抽出自己的手,“刚才给你重新包扎过手上的伤了,不想低烧演变成高烧的话你今天就最好别洗澡。”

“滚。这种道理还用你这家伙提醒我??”

果然不该和这人说话,一说就来气,睁开眼时中原还不太清醒,居然觉得那混蛋低头认真的样子还挺温柔。说不定真是伤着眼睛了吧。

容貌永远能骗人,太宰治的眉眼漂亮里透着温情,其实冷漠疏离的温情比什么都冰冷,就像一层糖衣包裹的空气,表面觉得甜而已,内里都是虚的。

“中也,”太宰治突然略皱了皱眉头,“你……”

他的脸向中原那里凑近,惹得后者使劲向后退,然而脑袋下的沙发让他无处可退,“喂喂喂,你干嘛?”

距离太近,迫使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没有被绷带所遮住的、微微眯起的那只鸢眼。Alpha的熟悉味道若有若无地环绕着他,莫名其妙,他的呼吸漏了一拍。

“嘛,不管试多少次,逗蛞蝓还是那么有意思。”太宰治撇嘴。

中原中也一巴掌拍上了太宰治的脸,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自己坐了起来。

“你给老子滚!”

“哦呀,太无情了吧,我刚才可还是为中也清理了伤口。”

“混蛋,我这些伤拜谁所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