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一直是姑娘你一人生活在此?”

女子闻言,缄默不语,面色有一丝怅然划过,被叶孟秋捕捉,心下不由有些触动,“既是如此,那干脆不要再生,不就可避免这些了吗?”说毕又深感失礼,不免大为尴尬。

哪曾想,女子并没有恼怒,反倒倍加怅然,“祖训言明要我们代代相传存留这支血脉,怎能终结于我……若是我的孩子是男子,便可完成我的使命了,只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叶孟秋安慰她,“这也无非不可,全看天命如何了。”

女子闻言,剪水般的双瞳流转出些许期盼,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只是,我现已盲,更不可能贸然出冢,又有哪家男子会与我结为连理……”

“小可冒昧,不知姑娘的眼睛是因何而盲?”叶孟秋强压自己就要破口而出的‘我娶你!’,意图镇静地解决自己最大的疑惑。

“修炼无上心剑所致。”女子微微阖上双目,“若目不残,则心不静,目纷繁可乱心智,眼睛所看到的往往都是假象,唯有以心所感知的才是真。以剑气作心眼,将一切都掌控在无影剑气之下,借由风与剑气的撞击感知彼方,将剑藏于万物而无踪,是为藏剑……“

那女子的声音渐渐与父亲的声音重叠,覆盖,叶英怔怔地听着,直至眼前景象化为虚无,内心的振动使他仍不能言语任何。

翻江倒海间耳畔依稀回荡纷杂的对白,如同潮水统统钻进叶英的脑中,搅得眼前昏暗,天翻地覆。

他听到那女子微弱的声音,“叶郎,我终是……可以告慰底下列祖之灵了……”混杂着叶孟秋低沉的呜咽,愈发模糊起来,“这孩子……定要让他倚剑而生……那梅花,告诉他是心剑一脉的最后一代后人……”

“我信他定能成为胜于勾践王的人……叶郎,除非他行大恶,否则凡事便由他自己做主……”

“姒英……莫要再说话了,休息吧……”

“叶郎,只可惜我……看不到他……长大了……”

“……姒英……”

女子最后的呢喃湮没在叶孟秋嘶吼般的啜泣中,再也听不清了。

叶英身形摇晃,他抬手轻抚额间的梅花印,泪湿衣襟。

似是有人在他身后用力推了一把,叶英踉跄一步,摔落下去,视线中最后出现的,是那名为姒英的女子,含笑的脸。

待他张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勉力支撑身体坐起,叶英发觉自己仍是身处倒下的地方,景色一如从前,并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叶英深吸口气,感到甚是乏力,颓然倚着石壁,睁大双眸望着剑冢袅袅青雾发呆。

背负着父母的期望,背负着心剑一脉的使命,背负着整个藏剑山庄,他必须炼成无上心剑。可……还有很多东西未曾看够……叶英低头攥起绣包,摩挲着歪斜的针脚,眼前掠过的是同李承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由鼻腔酸胀,心底尤为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