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小家伙?”

“你害怕?”

“我可不怕。”

“你都不怕,难道我会怕?”

有过多少次这样简短的对话,仿佛子弹在发梢掠过的声息,仿佛第一团篝火上迸出的小星星。后来罗维诺第一次在没有他陪伴的情况下出任务,再后来就似乎是漫长的生离死别。直到他重新回到这艰难而珍贵的人间,他的前额触到罗维诺的太阳穴,他的嘴唇感到罗维诺清瘦下去的面颊,他闻到那深栗色头发上散发出麻雀和野草的气息。

那一瞬安东觉得他们似乎再也不会分开,但罗维诺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出门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农舍的小主人不过偶尔到他床边坐一坐,随便说上几句话。到来的时候从不招呼,离开的时候也从不道别。

有一天清晨,他忧心忡忡地瞅着罗维诺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臂,猜测着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样:

“他们揍你了?”

罗维诺的面颊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没有,可宁愿挨一顿揍。”

“那……”

“假枪决,靠墙站着。”罗维诺嘲讽地扭歪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残酷,“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每一枪都挨着汗毛,真是神枪手!”

再一次有机会和罗维诺说话,已经入夜了,安东朦胧中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看见罗维诺将一盏煤油灯放在床头柜上,深栗色的眼睛里映出了两丛小小的篝火。安东想起那中断了的对话,就又小心翼翼地问:

“那时……你害怕吗?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