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仍旧冷着脸,问他:“那你之后就不工作了?”王耀和伊万说了严教授的事,说等过完春节后去大学当讲师。伊万又问学校在哪里,听说就在附近脸色才好看一些。

过了一会儿父亲回家,刚好把春燕也带回来了,一家人开饭。晚饭出乎意料地丰盛,又有牛肉又有鸡蛋。王耀问母亲是哪来的,母亲说是伊万专门拿来的,还有好多没做呢,刚好这段时间补补身子。

伊万一直不说话,显然仍在生气。王耀心里沉闷,觉得自己欠了伊万太多东西,恐怕永远也还不上了。

饭后王耀像往常一样陪伊万走回去。王耀问伊万最近工作的情况,伊万问一句答一句,不太愿意多说。王耀自觉没趣,也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只是走着。

开始路上人还多,等走近友谊宾馆人就越来越少了。从家里到宾馆,这条路王耀走过无数次,这次心情却格外复杂。月色静谧,他想起“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句诗,在心里暗叹这月色不知见证了多少人的悲欢。

王耀试探着说:“你之前借我的书我都看完了,今天忘了带来还给你。”

伊万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就留着吧,我都看过了。”

王耀愣了一下,没想到伊万会这么说。伊万让他把书留着,意思是不想再和他来往了吗?为什么伊万突然对他摆出这样的态度,是气他擅自辞职吗?王耀心里泛酸,差点酸到眼眶里。这件事他真的没办法,他不可能再给伊万当翻译了。

分别的时候伊万竟很正式地和王耀握了手,说:“王耀同志,再见。”

这称呼真让王耀哭笑不得。他又是难过又是不甘,最后故意要和伊万斗气似的,说:“晚安,万尼亚。”

【上海·1960年中】

01

之后伊万再没来找过王耀,但也没有刻意回避。比如说元旦晚会和春节聚餐的时候碰到了,伊万也会和他打招呼、和他说话。伊万不再刻意叫他“王耀同志”了,就叫他“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但态度分明和从前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