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是惊讶,脱口而出:“我不是让你不要…”说半截又停了,长叹口气,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也没几天了,想去就去吧。但你还是回来住,别给专家同志添麻烦。”又感慨道,“专家同志们都是很好的人啊。”

吃饭的时候父亲对王耀说:“厂里这两天人手不够,你周末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帮帮忙。”

“我?”王耀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父亲解释说伊万和扎伊采夫同志今天白天听取了照会之后态度变化很大,留下了一批本来这周内要送到苏联领事馆的重要技术资料让他们趁着周末“研究”一下,厂里现在正组织技术员抓紧抄写。王耀又问到底为什么要撤走专家,父亲把照会内容大概说了一下,边说边叹气,最后说:“真舍不得他们走啊。”

伊万6号接到通知,说所有在沪专家分批乘火车到北京,再从北京安排回国,他和阿夫杰都是10号早上走。周日晚上厂里办了最后一次送别宴,赠送他们不少小礼品,还给他们发了纪念章、感谢信,也给他们所在的原单位写了感谢信。

因为中方的热情送别,阿夫杰一扫前一段时间以来的阴霾,当晚很有兴致地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拉着刘厂长和几个车间主任一起唱国际歌,高呼“苏中友谊万岁”。

宴会固然很好,但伊万高兴不起来。因为王耀,他比别的苏联专家对中国更多一分不舍。

他回家时王耀正懒懒地瘫在沙发上。父亲说让他不要住在这边,但他料定父亲在这件事上不会管自己,还是跑过来了。他和技术员们抄了两天总算赶在下周一前把资料都抄完了,现在右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伊万听他说手臂酸,体贴地坐过来给他揉。

“宴会怎么样?”王耀看到伊万带回来的东西,问他。他们抄资料的地方就在宴会厅楼上的会议室,他听到今晚楼下很热闹。

伊万一边帮他揉手臂,一边说晚会的情况。他垂着眼睛说:“阿夫杰很高兴…”

王耀看伊万意兴阑珊,脱口问他:“你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