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笑道:“贤德妃娘娘说话越来越明白了,也是,我这文化水平不行,你不说明白,我也听不懂。这不,你这话儿说的不就是你自个儿吗?”
贾元春道:“我们都姓贾!就算从前我自己都尚年幼,没有顾上你,但是在那府里,你到底是姑娘,还能受什么大委屈不成?为了这起子事儿,你要如此对我,传了出去,人人可认得你不识大体。对待姐姐尚是如此凉薄,对待别人还能好了?”
迎春不接她的话,只道:“二叔在你进宫前是个五品官,八年过去还是个五品工部员外郎了。宝玉最不喜欢读书科考,爱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如今还不到十二岁,他身边的几个丫鬟都破了身子了。”
贾元春被戳中痛处,不禁蹙眉:“我的舅舅是九省统制。”
迎春哧一声笑:“都说你是贾家女儿中最强的,外朝的事就不明白了。”
“你明白?妇道人家,秉持妇德,难道还掺和男人的事?后宫不得干政。”
迎春道:“我没有兴趣干政,只不过,我夫君什么事都爱跟我说,我一天不跟他说话,他就急。”
贾元春目中闪过一丝嫉妒,迎春能这么放肆,自然是因为在王府被宠过头了。她偶然也听皇帝说起,这门婚事事是毓亲王自己跟他和太上皇求来的。至于毓亲王为何认识二妹妹,她就不得而知了。
贾元春道:“那你知道什么?”
迎春道:“你舅舅要是不升九省统制,怎么调离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崔家女儿不也进宫了?九省统制位虽高,可是那九省下面,有些是侯爵、有些是子爵、有些是将军,哪个节度使是你舅舅的嫡系?这职位虚高、手中又没有嫡系,去‘统制’那些人,这差事儿……你觉得好办吗?”
贾元春不禁担心起来,可是她又深信王子腾的权势,摇头说:“你说此诛心之话,也不怕犯了忌讳。”
迎春说:“你敢和皇上告状吗?”
贾元春这时敢和迎春说大白话,但是在皇帝面前,她实得谨小慎微,连和迎春的关系也得掩饰,就怕沾了她与自家姐妹都不睦的名声。
贾元春说:“让外人瞧了笑话,贾家失了体面,你将来有何脸面?”
迎春说:“这逻辑原是没错,不过我们的维度是不平等的。就像从前你比我大很多又是受宠的嫡出大姑娘,舅舅是王子腾,你与我这样一个没娘的庶女是不平等的一样。贾家体不体面和你的关系很大,但是和我没有什么大关系。谁让我嫁得好呢。”
贾元春说:“你以为你能永远受宠,没有了娘家,你在王府的腰杆子永远能硬?”
迎春笑道:“原来你还指望那个娘家呀?二婶送你进宫,是想你当宝玉的靠山呢,有你这个好姐姐在,宝玉自然尊尊贵贵,吃香喝辣睡美人。要想他们当你靠山,你就慢慢等吧。”
贾元春的心不由得更沉入海底,说:“你既然知道,到底更方便,为何不多劝劝?”
迎春说:“二叔二婶与我不亲,宝玉受宠,从来是别人听他的,哪有他听别人的?你有本事,二婶又能进宫来,你自个儿劝,可别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