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好歹是贵妃,就看圣上去凤藻宫的次数也知道圣上真挺喜欢她。

元春想见家人, 皇后并不为难:王夫人是亲妈, 哪怕是个白身也要能进宫探望女儿, 但薛姨妈品级就太低了点儿,哪怕她的丈夫刚刚补了工部郎中。

却说皇后许了王夫人与薛姨妈进宫, 贤妃自然听到了风声, 祝美人偏巧就住在贤妃钟粹宫的偏殿。

这天圣上公务不多,从南书房出来就到钟粹宫看看祝美人。圣上来了, 祝美人当然要“顺口”吹吹枕边风:贾家和王家送一个女儿还不够……半年里贵妃没有身孕,这就要再送一个来。

这么说贾家和王家, 那也是真冤枉。

贾家掌事的那兄弟俩固然都不聪明,但也没蠢到眼瞅着自家的女孩儿得宠,就急火火地再送个对手来固宠。王子腾倒是心狠手辣, 有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意思,但也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

显然眼前这丫头是参不透这些的。祝氏生了孩子,也不能让她自己来抚养。

荣国府就算没落了,也能养出贵妃这样饱读诗书的才女,祝氏连着三代都有族人在内务府任职,攒下的家底也颇为可观,可是娇养出来的女儿……坏得让人一眼看到底。

圣上越想越觉得有趣,望着祝美人告完状小心翼翼的模样,“既然如此,朕便走上一趟瞧瞧热闹。”

祝美人恭送过圣上,几乎是跌坐回软榻,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

祝美人身边自是不乏耳报神,圣上前脚走,贤妃后脚就知道了祝美人告状始末……她好生畅快地笑了一回。

“祝妹妹当真傻得可爱。”

正好郑贤妃所出的两位公主都在——她总共育有三位公主,全部站住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然出嫁,自是不在她身边。

贤妃便顺势教导一回女儿,“你父皇何尝因爱而封了?贵妃自是不会例外,”她戳了戳两个面带狐疑之色的女儿额头,“知道你们两个为娘不忿,你们且想想贵妃的出身,她是去了的荣国公的亲孙女。”

两个女儿一个十一,一个九岁,都到了该晓事的年纪,贤妃便柔声耐心道,“你们父皇登基后能顺顺当当地收拢了兵权,要好生谢过几个人,首先就是你们的伯王。”

这个伯王指的就是废太子义忠王,除了他之外,圣上其余的哥哥要么死要么被贬为庶人,再没资格让皇子公主们喊上一声伯王。

贤妃见两个女儿似懂非懂,干脆说得更直白些,“若是你伯王有心从中作梗,整个西北肯听不肯听你父皇的话尚在两可之间。”

两位公主这才大惊失色,年岁大些的四公主便问,“焉敢如此?”

“怎么就不敢了?”贤妃暗道她果然还是把女儿养得太“好”了,都十多岁了还是天真了些,“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你当着捏着虎符谁都能号令三军了?”

贤妃教女,现在屋子里的宫女嬷嬷都是贤妃心腹,此时谁都不敢乱吭气。

“本朝的公主驸马可比前朝有分量得多,不管是~太~祖~爷还是高宗皇帝,女儿女婿都立过大功,按功行赏时怎么能把女儿女婿丢一边儿?”

正是因为本朝皇室内斗过好几回,导致宗室人数比前面几个朝代都少得多,因此公主对国家大事也有发言权,郑贤妃就更不能疏忽对女儿们的教导。

高宗皇帝就是今上的祖父,从亲兄弟手里夺得皇位的那位,登基后创出一段太平盛世——而高宗他兄弟死后就混了个英宗的庙号。

对谥号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在评价上,英宗而是远逊于高宗的。

见女儿们若有所思,贤妃略等了等才把话题又拉回来,“其次,你父皇要记下北静王、南安王与荣国公一份人情。北静王一直稳当,咱们且不说他家,南安王去了,儿子袭了王爵,战败都没夺爵议罪,你们且想想是为了什么?荣国公戎马一生,致仕后回京两个儿子都不成样子,你们父皇又拿他们家怎么着了?荣国公两个儿子扶不起来,你们父皇便立了荣国公的孙女作贵妃!”

四公主想了想,跟妹妹对视一眼,才小心问:“父皇这是……有他瞧着,旁人不许胡乱欺负了荣国府的意思?”原本姐妹俩很是为母亲鸣不平,凭什么母亲伺候父皇二十多年,生了他们兄妹五个才只是个贤妃,而贾氏初封便是贵妃!现在知晓了原因,姐妹俩都心平气和了许多。

贤妃欣慰地笑了:孺子可教。

她这一高兴,又想着再多说一点,“前阵子荣国公的长子挨参,在你们父皇眼里当真不算什么,他就是遗憾荣国公掌兵十万都万分妥当,儿子却连内宅妇人都辖制不住。”

两位公主再次对视一眼:两人都觉着贾家之后只怕乐子也未必少了。

元春好歹是贵妃,就看圣上去凤藻宫的次数也知道圣上真挺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