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忽听远处一声断喝:“清辉殿门口的人去哪儿啦?”接着,有整齐的脚步声往这边赶来。
阿蓖倒吸一口冷气,纠结地望了门外一眼,顿足夺门而去。
“谁在那儿?站住!”
阿蓖身形飘忽,巧妙避开往来巡逻的兵士,熟练绕过回廊景致,转到淡朱珊瑚园旁的小殿,殿上悬着一块横匾,上书“灵台殿”三字。灵台殿门户紧闭,好像已许久没有住过人了,在一群生气盎然的居所中显得寂寥落魄。阿蓖迅速撬开窗子钻了进去,仿佛这套动作已做过成千上万次。
殿内昏暗,由于常年不通风,弥漫着一股陈腐闭塞的气息,桌腿椅垫都覆着青绿的苔藓,若非处于水下,只怕各处早已蛛网繁结、尘土厚积。
阿蓖在过堂木然立住,毫无表情的面上唯有嘴角往下撇了撇,好似要哭。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转进西侧小屋中去了。
一颗晶莹剔透的气泡从阿蓖发间的木簪上飘起,于过堂徘徊片刻,悠悠飘入东侧主房。
东侧主房的境况同过堂类似,少说也有几十年不曾住过人。桌上散放着些日常物件,似乎房间的主人是突然离去,一切生活过的痕迹都还恭候在原地。
小小的气泡在半空中散出银蓝流光,那流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化成一个颀长的男子身形。
当年明月
流转的法力拂起空房中的细细尘埃,尘埃在窗格透进的光线里漂浮,竟勾勒出几分静谧安宁。
那人一袭素净白衫,玉立在闭塞昏暗的房中,骨节分明的长指一页页翻动叠放桌上的纸张,厚厚的一沓,翻着翻着,指尖逐渐颤抖起来。
纸上写满了大小错落的墨迹,纸张从新到旧,字体不一而足,从大篆小篆到汉隶魏碑,信笔挥就。全无章法的墨迹分辨起来,都是两个相同的字而已——杨戬。
最后一页翻过,露出一张折起的信笺。由于常年被压在下面的缘故,信笺还保持着崭新的模样,像是被特意塞到下面藏着的。封面上的字迹与方才的那些异曲同工,大约出自同一人之手,赫然写着:敖寸心亲启。
会直呼“敖寸心”这三个字的人……
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笺,攥得指尖泛白,终于将其缓缓展开:寸心,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此信……
寸心,不知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此信,如若真能看到,定要遵照信上所言,切记,切记。
丙午年八月初九,二姐捎来口信,称父王雷霆大怒,欲于当夜严惩于你,已派人去冥界取孟婆汤,饮之前尘尽忘,连母后也劝谏不下。我写下此信之时,他们已在前往冥界的路上,我必当竭力求情抵抗,为防万一,留下此信以谋后路。
见到此信,务必谨记:其一,灭世黑莲藏于西海腹地已有十八万载,父王力主压下消息,我却以为此举不妥,切将此事告知大哥早做打算。其二,你,在褫夺封号之前乃西海龙三公主,敖氏寸心,无论彼时境遇如何,万万不可追查玉帝降罪缘由,若你查出今日真相,所遭受的一切皆尽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