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历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略略含笑表示认同,而后随赢妖一起入列,观摩这场专门做给教中暗藏的各路眼线的大戏。

凤云瑶特意召集教众列队,除了制造声势,也是给那些天廷线人往外报信的机会,因此这些观众一点都不尽职,各个神情肃穆如同石像,黑压压堆了一片更像共赴一场沉痛默哀的追悼会。

前一日杨戬几乎毫无反驳就答应了凤云瑶这个异想天开的婚礼,只当这是一个连掩饰都不屑做的陷阱,满场伫立的黑莲宗弟子更把原本佛光普照的灵鹫山熏成了人间地狱,他和敖寸心都不过是这地狱里挣扎求生的一双旅人,只求觅得一线生机,携手重见天日。

而当他亲手掀开如同盖尸布的轿帘的一刻,当他与神情漠然的敖寸心视线相汇的一刻,当他扶着仿佛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她迈下轿来的一刻,他就听不见两侧诵经如招魂的鬼音了。

他还没得到龙王的求亲答复,还没到西海给自己提亲,更没有走到纳吉纳征那一步,就先牵起了她冰凉的手。

他再也不想放开了。

反正也是要按凤云瑶的安排走一遍过场给三界看,如果假戏真做呢,寸心情不情愿?

杨戬转头往巍峨高耸的雷音寺望去——也不知佛家弟子找到如来佛祖的转世灵童了没有,自己今日不得已在灵鹫山圣地造次,不是为了欲,而是为了爱,如来佛祖慈悲,想来不会怪罪。至于寸心,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佛祖如仍有知,也定会理解的。

雷音寺大雄宝殿二楼的栏杆旁,凤云瑶俯瞰山河一般独立当中,将佛光台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我要让三界都知道,二郎真君为我教义所动,娶我教第三使为妻。”

她目光空洞地开口,也不知在和谁说话。

“哈哈哈,司法天神迎娶我教副使,张百忍大概会视此为天廷建立以来第一大笑话,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就像我的一生,哈哈……”她低眉看向自己的手心,掌纹间遍布勤奋习武留下的薄茧,已经没有了同龄少女的柔软细腻,“就像我的一生,也是一个笑话。”

杨戬当着数千教众的面拉起敖寸心的手,雪白衣袂与敖寸心的墨色薄袖在风中飘飞交缠,睥睨三界的星眸淡淡扫过两侧喃喃诵经的人群,面上带着浑然无谓的笑意,仿佛正在接受一场光荣凯旋的欢迎礼。

敖寸心根本没有留意满场黑压压的冷峭目光,视线只停在杨戬颈间未褪的勒痕上,长睫颤动,如同陷在一场无边的梦魇里拼命挣扎着企图醒来。

“哎……”

她足下结结实实地一滑,身子立时失了重心。

杨戬往地上一瞥,不知谁撒了好一把圆滚滚的小豆子,就这样视满场教众如萝卜白菜地将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