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喝下的孟婆汤并未完全解除?她混沌地胡思乱想着。

失去了法术的支撑,水镜荡漾散去。

蓝色流光突现,在敖寸心面前化作一个身形魁梧的俊美妖蛟。妖蛟单膝跪下,俯首道:“三公主,有什么小蛟帮得上的,尽管吩咐便是。”

敖寸心乍见故人,心中既惊喜又感动,“三首蛟,你怎么在这儿?”

“小蛟日夜守在神殿……”他顿了顿,“……陪伴主人的故邸。”

敖寸心会意地点头,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将多年前在夏州荒漠偶然见到的古画与自己手上这支形似的金钗之事悉数说与三首蛟。

二人自知踌躇无用,唯有回到夏州一探究竟,就算当年的古画已经被毁,那画既然传承久远至斯,想必有临摹品留存于世。

党项一族里还有人认得敖寸心,见她相貌多年不改,更深信她便是先祖所传古画上的龙女,果然拿出极其相仿的临摹品来,并将种种传说道与她听,纷纷杂杂,邪邪乎乎。对于那些千奇百怪的传说,敖寸心理不出头绪,唯一更够确定的便是狐尾金钗。她与三首蛟细细比对过,相似度实在高得不像话,若说其中没有蹊跷,倒叫人没法相信。

“可是时间是乱的啊……”敖寸心抓着自己已经被揉乱的发髻,把自己折磨成一个苦心孤诣的老学究。

论起风花雪月、翻云覆雨,三首蛟兴许还能说出些门道,可遇上这种动脑筋的事就不灵了,只好席地坐在一边在精神上给予敖寸心最大力度的支持。他隐约能明白敖寸心为何非要弄清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可——错乱的时间,倒流的事件……有没有可能,回到遥远的曾经,再去见他一面?

“时间……”敖寸心从一大堆戎狄典籍里抬起鸡窝头,“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脱离时间、袖手三界。”

“哪儿?”

“宋城。”

宋城的明月亘古如一地在一池碧水中投下倩影,短暂地被清风吹碎后,徐徐拼凑归圆。圆满的月光柔美得无可挑剔,无数年岁里只照耀着永夜城里唯一一颗光头。

敖寸心从帘幔四垂的圆顶庙一路找到荷香袅娜的湖心亭,完全搜不到月下老人的短胖身影,最后还是在碧波池底拎出了快要憋死的光头老儿。

“躲我啊?”敖寸心抱臂睨着忙于拧干衣服的月下,鼻子里哼了一声,故作轻松地直戳重点:“早就猜到前辈传我无量诀的真正用意啦!放心好了,本公主不是来找前辈算账的,您老人家不必躲得如此辛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你啦,老头子一把岁数躲你个龙族小娃娃躲上十年?”月下没好气地嘟嘟囔囔,又从衣角攥出几滴混了金鱼屎的水来,“老头子我是下池摸点生鲜,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