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踩在客厅深灰色的地毯上面,走到圣诞树前摘下了挂在他眼前枝干上的一个红蓝两色的水晶球小挂件。

他在北约克郡的别墅里也有一个同样款式的水晶球,本来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但现在他突然想起来那应该是二战结束后不久,他和美国在昆西市场闲逛时添置的。

说来,他和美国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个款式相似的小摆件,可偏偏二人又恰好都不擅长记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他经常会在看到对方家里的某个物件时突然想起来自家也有相似的东西,进而唤.起自己对一些细枝末节小片段的回忆。

如此一想,能和这个人共同度过千百年的时光,倒也着实算不得糟糕。

“你是因为今年在乡下就变节约了么?这比你在纽约的那颗圣诞树小了不知道多少。”

“别拿它和时代广.场的那颗比啊!”

美国佯装出一副赌气的样子,但却在和英国四目相接的时候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握起了对方提着挂饰吊绳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左脸颊上,从那只手传来的温热让他感觉身上的寒气消散了大半:

“真是的,你明明也更喜欢这颗树。”

“我亲爱的合众国,你可知道每当有人和我提及你的审美,我都会感觉到无比的羞愧。”

英国伸出另一只手,使劲儿捏了下对方的脸颊,然后用双手捧住了那张脸,

“所以,别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我会喜欢这颗傻里傻气的圣诞树。”

美国没有再说话,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偏过头轻柔地亲圝吻着他恋人的手掌心。

而被他亲吻手掌的那位英国绅士却被逗得笑出了声,他多半是在笑他的心上人在做出如此堪称虔诚的举动时,身上却滑稽地穿着件有卡通圣诞树图样的红色毛衣。

“美国先生?”

从他们背后传来的一个浑厚却嘶哑的男中音让英国打了一个激灵。他抽开了手,有些窘迫地站到了美国身侧,好给这几位穿着美军礼服的退伍军人让出位置来。

美国认得他那容易害羞的恋人瞥向他时的眼神,那是在埋怨他亲.昵地太过张扬,但他却从不在意这种事。

“卡森?还有尼克、肖恩、克里斯,天啊,好久不见!”

美国走上前一步,和他们互相拥抱。这幅场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会有些奇怪:一个模样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却在和四个年逾半百的老战士们互相拍打着后背拥.抱寒暄。

“是啊,好久不见。我的祖国,上次见您得是…我想想,从上次越南一别到现在,得有快三十年了!”

叫做肖恩的老兵浑浊的褐色眼睛里泛着泪水,他的脸上皱纹丛生,声音却颤抖得像个怀春的少女,

“上帝啊,您一点都没变…不、不像我们,您真的一点都没变。”

“我记得你们年轻时的样子,在我看来你们也都没有变。”

美国稍稍曲起了膝盖,好使得自己能在说话时平视他的前特种部队队员。时间的重负已经压垮了那位曾经战士的腰,可害他逐渐老去凋零的三十年时光,却似乎的确未曾在他祖国身上留下分毫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