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此刻所有的自我拷问都毫无意义,因为真正做选择的权力并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和自家代表的会谈”,美国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的,今天他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出席的会谈。

不如说,美国驻联合国的那位代表和他已经没什么可再谈的。事已至此,他那位代表除了捍卫本国政府的决断、捍卫所有打着“美利坚合众国”旗号所作出的“正义行径”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尽管如此,他仍宁可用这种无稽之谈做借口,也不愿直截了当地向英国坦白自己需要单独冷静一下:因为他知道,英国必然会在听到这一要求后二话不说地立即走开,然后再静默地守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英国肯定想象不到,他有多惧怕会看到那双绿眼睛再因自己而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心疼或忧虑。

他并不需要被任何人关怀守护,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同情,他甚至根本就不愿意向任何人倾诉自己在新时代的进退维谷——他早已不似英国所担忧的那般脆弱,即便英国至今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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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会议散场时,合众国早已整理好仪表,自然而然地混在了安理会会场内鱼贯而出的各国官员与记者之间。他灿烂地笑着,同认出了他真实身份来的几位中东友国外交官挥了挥手,而后和他们一道闲谈着向大厅走去。

“哈哈哈,我就不去了!我已经托人帮我捎吃的过来啦!”

快走到自动门边时,美国干脆地回绝了沙特代表共进晚餐的提议。但看着玻璃门外滂沱落下的雨点,他又小跑回咨询台取了几把黑雨伞跟一份曼哈顿地图,和善地为他们圈出了附近一家风评不错的阿拉伯餐厅的店址。

靠在大厅扶手梯的红色拱门旁,看着人群散尽后,美国退回到第四会议室门口,在水蓝色环形外墙边的长椅上坐下。他喃声抱怨了一句迟迟未归的英国,含笑从公文包内掏出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快速浏览近期没来得及阅读的政府文件。

没过多久,一阵女人的啜泣声将他从工作状态中拉了出来。他这才惊觉,原来旁边昏暗的角落里,竟还蜷缩着一位褐发女性。

“嗨,您需要帮助么?”美国话刚问完,忽然想起来几天前,听日本讲的某个关于啼哭女人的都市怪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中年女人闻声警惕地往下拽了拽黑色包臀裙的裙身,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在望见美国脸庞的一瞬之间停住了啜泣。她死死盯着美国,呆滞地张大了嘴,却又迟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美国直到这时才看清她胸前的美联社记者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