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一般,盯着无影灯似烈日般刺眼的白光,直到眼前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白布。

透过粗糙的布面,他看见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逐渐向自己靠近:深蓝色的口罩、深蓝色的手术帽、深蓝色的医疗制服、深蓝色的双眼、深蓝色……

深蓝色的双眼!

忽然,他恢复了意识。

他想要大声向那个人呼救,却只能听见心电监护仪器刺耳的警报声。

那人走到了他身边,垂下头,和他对视——或者说,是和覆盖着他的那块裹尸布对视。

他们二人的瞳孔同样漆黑,同样在向着浅色的虹膜边缘扩散。

(他没有呼吸!)

在那人的鼻尖贴到自己面颊时,亚瑟几乎快要尖叫出来。

他看着那人抬起手,将手术刀插进了他早已被剖开的前胸之中。他感觉得到刀刃正划破他的心壁和血管,也听得见血液喷溅而出的声响,却不知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也许是麻醉剂。一定是麻醉剂的效用。

亚瑟心想,但他知道自己真正在逃避的是什么。

(我已经死了。)

当他意识到再无法逃避这个想法时,那个男人掀开了盖住他的那层白布。于是,他看清了男人的容貌,但却怎么都喊不出那个早已刻在他心中的名字——

“你会活下去的。”

他听见男人这么说道。

下一秒钟,他被男人从手术台上推下,掉进了焚化炉滚烫的烈焰之中。

剧痛在同一瞬间袭来……

亚瑟猛地睁开双眼。

胸口撕裂般的剧痛逐渐聚集到了手臂,他“嘶”地呻吟了一声后,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刚才在噩梦中那样,如死尸般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滴——

跟噩梦里相同的警报声响起,他从冰冷的瓷砖地上爬起来,摸索着拿起自己的手机:

2028年7月3日,晚11点。

理所当然地,这里并没有信号。

他的手机即将因电量过低而关机,他清楚自己没有时间再犹豫,于是迅速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打量四周:

四面金属的围墙,狭小逼仄的密闭空间。再联想到那个掉进焚化炉中的怪梦,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一部正在上升的电梯内。

几乎下意识地,他趴到了电梯门边,扒住门缝,开始用尽全力向两边拉扯。

——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咬紧了后槽牙,额角和脖颈都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露,但电梯门还是没有丝毫松动。

——英国怎么能还活着!

他发出一声怒吼,像只被困在了铁笼中的雄狮。

随着电梯门被他掰出了一条细缝,电梯也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