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跟我不一样。美国并没有保存英国的记忆。你从来就不是英国,你的记忆本应该是一致的。”
“可我就是——”
“不不,亚瑟,你又记得英国的多少事情呢?他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喜欢谈什么?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做什么?他在走神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就只是这些不那么重要的小事,就只是关于英国自己的记忆,你可以回答得出来吗?”
“我…我记得……”
亚瑟攥紧了拳头,血水与脓水一并顺着他的伤口流下。
——英国。
他想起这个国家,却只记起一片空白。
一瞬之间,他只觉得浑身无力;疲惫与疼痛一同袭来,让他不禁怀疑是否只有刚才的噩梦才称得上真实。
不远处的火势还在蔓延,可他却已经不再有逃生的欲望,只沉默看着星星点点的猩红色光斑,映射在阿尔弗雷德深蓝色的眼眸之中。
“没关系的,亚蒂,这又不是什么考验。”
阿尔弗雷德掰开亚瑟紧握着的拳头,捏住了他的两根手指,领着他向另一侧的走廊走去——正像昨夜那样,只是此刻,他们二人的手掌却都是冰冷的。
“美国并没有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但前几天,有个刚从俄亥俄州搬来的患者来复诊——五年前,他在克利夫兰做了心脏置换手术。他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还有力气跟我开玩笑,说我长得很像当年给他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亚瑟听见阿尔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里的浓烟只是舞台上干冰的烟雾,而他们二人只是照剧本出演的演员,
“他说,其实在那次手术之后,他就多了些奇怪的记忆,就像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他说他每次想起来都会感觉很奇怪。所以我猜,也许记忆确实不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亚瑟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够了!我已经不在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如果他只是想考验我到底……”
“我不会考验你,”
阿尔弗雷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亚瑟,
“我答应过你,就会一直做到。还是那句话:我会完全相信你的。”
他站在紧急出口前,抹掉手指刚沾上的不属于自己的血污,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弯垂着眉眼:
“我猜,美国是想让你自己选择——他说,如果那些记忆让你很痛苦的话,你当然可以全都忘掉。”
“那他现在满意了吗?!我根本就没想要记得那些,我…”
亚瑟没有错过阿尔弗雷德忽然黯淡下来的目光。他暗自期望能再握住他的手,但却又一动都动不了,只感觉自己脖颈处的脉搏在胡乱跳动着,
“…我本来都已经过上正常的生活了,为什么他还要让我再遇见你……”
“两星期前,你的那个患者自杀之后,你就买了回英国的机票,对吧?”
“不行吗?”亚瑟不耐烦地吼道,“我想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可是你却突然改变主意了。你没有递交护照挂失单,而是买了大量的安眠药——你哪里都不打算再去了,我本来该是你的最后一个患者的。”
亚瑟不再说话,只咬着下唇别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