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一直是他亲手为她梳头,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杨逍挥退伺候的丫鬟,取过木梳熟练地为妻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两侧簪好轻巧的步摇,刚放下手,便听人来报说七公子醒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赶了过去,他们到的时候,胡青牛已经动手拆下了花满楼眼上敷过解毒药后蒙起来的细布,用清水擦去上头残留的药粉,正让他睁开眼睛看看。

花满楼手心微汗,睫毛剧烈颤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忐忑地抬起眼皮,缓缓睁大了双眼。然而当真正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时候,他却呼吸一窒,嘴唇控住不住地轻轻抖动,放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裤子上的布料,抓出一道道褶皱。

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又好似在迷雾中行走,一切都显得那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花如令看着幼子那不复以往清亮的眼睛,心中猛然一痛,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而下一瞬,胡先生说出的话却又让他蓦然生出了微弱的期望。

胡青牛在问了花满楼此时视物的状况后,撑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珠子,又搭在他的脉上细细探了探,捻着自己下巴上一小撮胡子,缓缓道:“唔……照目前来看情况不算太坏,这样,我先给他开副药喝下,再辅以针灸治疗几天,等清除余毒之后,应当还会好上许多。”

花如令听到后大喜过望,忍不住语带哽咽地连连向胡青牛道谢。

同样遭遇了大起大落的花满楼也湿了眼眶,被胡青牛告诫不能流泪以免加重伤势之后,死死地忍住了泪意,小脸憋得通红,一字一句地谢过为他尽心诊治的胡先生。

……

十天之后,残留在花满楼双眼中的余毒全部清除干净,眼周淤堵的脉络也被针灸疏通,不过那毒到底还是对他的眼睛造成了无法恢复的伤害,视物的时候会比其他人稍微模糊一些,且不能长时间用眼,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最多每日用眼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得闭上眼睛缓解疲劳。另外在阳光猛烈或者夜间的时候,他双眼的视物能力会急剧下降,因此艳阳天若是要出行,他须得撑着伞或是用不太透光却可看到的黑纱蒙眼阻挡日光,而到了夜间最好早早闭眼休息,实在有事,则必须灯火通明才行。

不过对于花家父子来说,这种结果已是比他们预料的要好上数倍了,虽然麻烦一些,但至少眼睛还能看到,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花家停留了这几日后,眼见着距离丁敏君临盆的日期已经不足一个月,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因此在将顾惜朝托付给花如令之后,杨逍便向他提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