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逐渐模糊,元淳拼命逼迫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小刀抖了又抖,眼见要杀的人近在咫尺,她却开始动摇。
“姑娘拿着刀呢,不要伤到自己了。”
他忽然捏住她持刀的手,对上她的眼睛。只在一瞬,元淳的心提到了嗓子儿,眼神不定,尽是慌乱。
他们小时候,玩过眨眼的游戏。
质子,总是被长安门阀贵族看不起。宇文怀、赵西风一类的人,没少找过他麻烦。
“你们在做什么!敢在宫里撒野,难道就不怕本公主治你们的罪?”
那时的八公主只有六岁,经常和元嵩他们在一处厮混,她生的很娇小。燕洵刚来长安不久,那是她第一次见他。
那些人被赶跑后,元淳捉住他的袖子:“他们不跟你玩,我跟你玩。”
燕洵扭伤了脚踝,没办法同她一起放纸鸢。于是,元淳便想出一个游戏:盯着对方的双眼,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彼时她的眼睛,很亮,不比现在黯淡。
他对她的眼睛,记的一向清楚。况且当年的燕北王宫里,她也是这身打扮。
“公子是得了失心疯,这般想自己的发妻?不过是看方才墙上卧着一只壁虎,我瞧着它不顺眼罢了。”元淳硬着脾气挣脱他的手,径直去门口整理前几日小商贩刚送来的茯苓、白术和黄芪。
“淳儿。”他扣着她的肩愈发笃定,去叫她的名字,“可不可以跟我回长安?”
“我看公子是真的疯了,我这里医不好疯病,还请公子另请高明。”元淳边冷笑边瞥向肩上的手,“你若不知轻重,我便喊人了。”
她先前当过疯子,知道疯了的滋味并不好受。心病是疯病一半因,心病如何医好,她是不知。
疯傻与否,清醒与否,各有痛苦。
燕洵想去揭元淳的面纱,元淳便偏过头去。小厮赶了回来,在门口候着。他见日光渐渐淡了,留下“多谢”二字出了门。
是不是她,好像也已经没那么重要。国恨家仇纵横其间,是她也不知如何。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平安,就好。
她有心隐瞒,他有心相信。
门外响起马蹄声,元淳才把面纱摘掉,重新挂上营业的牌子。
马蹄扬起尘土,她看着远去的人,道不明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都放下了,或许什么都没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