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拿起酒碗与伙计同事干一个,然后倒在他碗里,被他一并喝了,怎奈伙计同事肚子没太好,喝了十七八碗,靠着子文昏昏欲睡。

看着碗里的倒影,笑容诡异却不陌生,子文摸摸自己的脸,心里问‘他’,被关了很久了吧?伙计同事不安分地动了动,碰到桌子,碗里的倒影也随之浮动,嘲讽般地点了点头。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能关‘他’一辈子呢。

每个人心里都住了个魔鬼,佛祖飞身时尚且要化去邪恶的另一半,我又怎么能关得住‘他’?

连干三碗,苦涩难忍,没有一点醉意,呵,子文你的酒量变好了。

靠在子文肩头的伙计同事已经睡熟,还真是相信她,就让他这么继续相信好了,拉肚子总比死了强,就算以后知道酸梅汤里放了“大黄”,他也应该感谢我,不是吗?我保住了他的命。

从伙计同事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风吹得人越发清醒,那个倒影站在我面前也越发看的清楚。

罢了,既然出来了,我又何必再把‘你’关回去?

凭着白天的记忆,左转进入一条寂静无人的长巷,子文在某家人的后门停下,就是这里了。

今天这家人的家丁故意带着她饶了好几条胡同,可并不妨碍她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这里,罗网提供的消息可是能详尽到你祖宗八代的坟埋在哪里,被谁刨过。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组织都合适,即便是庞大凶残的罗网组织,也不免异心叛逃之人,这宅子的主人便是为数不多从罗网叛出还能活到现在的人。

子文进去后,从门到墙头,再到狗洞,各个出口立即被十几个杀手把守封闭,说是联合行动,其实就是找人盯住她,罗网不留无用无能之人,如果她不能完成这次任务,只能给这个叛徒陪葬。

天杀地绝的绝级杀手,周登,组织内位列第四等,级别不算太高,却掌握着三十三名罗网杀手的潜伏名单,原名‘耳’,十年前叛逃罗网。

罗网是修罗地狱,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再久,从地狱逃出的恶鬼还是要回去的。

望着眼前形容枯槁、眼神迷离的人,子文不敢相信他就是被罗网追查了十年,曾经杀人如麻的绝级杀手。

周登长舒了一口气,‘耳’这个名字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十年的亡命生涯,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他才过三十岁,便头发花白、皱纹丛生,日复一日的恐惧着这一天的到来,又何止十年光景。

“想不到他们竟会派一个新手来杀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提心吊胆的逃亡和苍老并没有磨灭耳作为一个杀手的素养。

一字一句里并没有半点鄙视嘲讽,平静地让人觉得这只是一场叙旧。

我突然明白耳为什么叛离罗网还能存活十年。

子文出奇的没有害怕畏惧,或许是因为关在心底那个魔鬼已然释放,对生存的贪婪,对实力的追逐,勾起挑战自我的欲望。

又或者是对耳的敬重,本是被猎人围追堵截的猎物,没有抓狂的狗急跳墙,相反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