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本体之中待命的付丧神,顺着契约的脉络传来了无声的答复。

“在。主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注意一下,往这边看得最多的是——”

一个念头还没干净利落地收尾, 那道灼灼的目光又出现了。诺维雅安静几秒, 试探性地发问:“是谁?”

“刚刚的话,是坐在您右手边第三位的女性, 靠近教室后门的那位。”

她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嗯……【超高校级的剑道家】,边谷山佩子吗?

白发红眸、戴着眼镜的少女,长发习惯梳成两个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身前。虽然乍看之下的确冷漠不亲人,但是,会是她吗?

左手依然搭在打刀的刀鞘上,诺维雅托着腮发了几秒钟的呆,突然道:“我明白了。哎,长谷部真是——比我还要受欢迎呢。”

付丧神:???

还没来得及发问,审神者的手势已经由虚虚触及变成了持握,刀剑被悄无声息地拿起,温柔地横放于膝上。

素白的左手搭在刀鞘末端约三分的地方,右手五指则顺着张力十足的弧度轻轻拂过,姿态让人莫名联想起痴迷于琴的秀女,亦或热恋中的一方,正持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态度亲吻爱人的肢体。

压切长谷部是日本史上当之无愧的名物,从刀身到刀鞘都堪称国宝。做工考究的金霰鲛打刀拵饰以青漆,鲤口和刀镡严丝合缝地咬合着,仿佛生来就是一体。滑过刀鞘的指腹比御刀拭纸柔软得太多,从尾部的鐺开始,缓慢地勾勒着……和刀刃形状如出一辙的鞘……直到系成四叶结样式的下绪。

“啊,这个……和你的领结很相似呢。”

“主、主人——!”

她脸上挂着一个由内而外的愉悦笑容,在鞘上用以固定绳结的凸起上弹了一下。

“好啦,不逗你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有给刀剑手入过呢……”

右手不急不缓地擦着刀镡拂过,终于落在刀柄上,缓缓地收紧。

——而后,出鞘!

边谷山佩子嚯地站起身来,椅子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凄凄凉凉地躺倒在地上。不顾老师和同学们闻声投过来的愕然视线,她第一时间往那振刀剑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的主人在那么长时间、那么动情的预热之后,居然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刀身拔出了不到一寸的长度!

简直像害怕观众的视线会有损这刀的容光一样。她甚至没能捕捉到钢铁的寒芒,凶器的真身就复又隐没在鞘中了。

眉头下意识地紧紧蹙起,边谷山佩子死死咬着牙关,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打量个够。不不不,只是看怎么行呢!想抚摸它、握着它、挥动它——!那种摄人的风姿,要是沦落为大小姐玩赏的爱物,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同学,同学?老师刚刚讲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木着脸回答,“我只是——只是突然想上个厕所。”

目送剑道家身体僵硬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教室,诺维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没有把已经入鞘的打刀放回墙边的意思,就这么把它摆在腿上,慢吞吞地说完了有关手入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