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我只是……”我又犹豫起来,我不知道该说怎样一套说辞。说我是桂的旧识?我清楚他的为人?那样我进入真选组的动机可就真的要被怀疑了。索性,我干脆放弃了解释。“冲田,你想怎么想都没关系,想怎么对我也没关系,根据局中法度切腹也好,被驱逐出真选组也好,我……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土方先生。我不想……不想让他失望。”

“土方先生?呵。”他笑了,我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气息散了开来。“为什么又是土方先生?我就站在你面前,我才是看见了全部事实的人,为什么你不急着向我解释,却还在想着他?对你来说,他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我的想法根本无足轻重?”

“不是……”我条件反射的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冲田他的想法对我来说……虽然说不上无足轻重,但是绝对不是我关心的主要范畴。关键是,这家伙不是一直看我不爽吗?不是一直想驯服我吗?捏住了我的把柄,他不是应该好好使用吗?现在这种质问又算什么?

“昨天晚上,你在土方桑的房间里对吧。”他又咧嘴笑了,却没有发出笑声来,看起来讽刺无比。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说道,“昨晚上我又去找你了,可是禁闭室里面没人,很轻松就能想到是他把你放出来了。”他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讽刺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我听到了,你说你超喜欢他。”

“那只是因为尊敬!”我反驳道,“土方先生一直照顾我,也教会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我很感激他,所以很喜欢他罢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捡起了那个被桂劈断的项圈。他将它攥在手里,看着它。“反正在你心里,我是会用这次你的把柄威胁你的那种人吧。”

“……”难道不是吗?我看着冲田把项圈塞进了口袋里,似乎不打算再和我说什么,让我有些心惊。这家伙的气息不妙,他……没问题吧?

我快步走了上去,跟在了他的身边。“你难道不打算要挟我吗?”

“打算。”他并不看我,快步朝前走着。“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是不会安心的吧。我没有看你切腹然后等着伤口自愈的想法,也不打算让你成为无业游民或者攘夷志士为治安增添隐患。今天先陪着我吧,等我想好了叫你做什么再说。”

“如果不在真选组待着了我就回乡下预计在你们老死之前不会出现了好吗,我不可能做破坏治安的事,也不可能加入攘夷志士。别看我这样,我以前的教导者可是培养了我一身正义感的。你要是没有主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训练场打一架,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喝酒……啊你还未成年不能喝酒,银桑说心情不好了可以吃点甜的,要不我们去吃帕妃吧,我可以请客……”

“猫桑,你能先闭嘴吗?”冲田的脚步顿了一下,又飞快的向前走去。我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气氛真的太僵了,我平时话不多的,刚刚说一堆话不过是为自己寻一个安心罢了。

他将我带到了屯所后方,叫我在墙外等着,他从墙上翻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又翻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又甩给我一件女式和服。这衣服不是我的,我将其捧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上面除了冲田和洗衣液的味道什么都没有。这衣服看起来很新,如果有前主人的话,最多也就穿了两三次。

为什么他会有一件女式和服?是三叶的遗物吗?可是三叶和我身高差距还是挺大的,而这衣服完全是我的尺寸……我看着冲田,他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和服的来源。见我看他,他甩下一句:“换上,陪我翘班。”

我犹豫了起来,我们俩都翘班,是不是不太好?冲田翘班是常事,可我还是很敬业的,基本上没有玩忽职守过。他讽刺的哼了一声。“怎么,是不想给你敬爱的土方先生添麻烦吗?我已经拜托终哥,叫他帮我俩顶班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咬牙,脱下外套,抖开和服就往身上套。

“里面穿制服外面再套和服,你是打算把自己热死吗?”

……我只好任命的开始解起了衬衣的纽扣,忽然又想起这是在外面,虽然周围没外人,但冲田或许会觉得别扭。我刚想跳上墙翻进屯所换衣服,却又被冲田叫停。“别进去,就在这边搞定。”他拉着我,几步进了很小的死胡同当中,将我堵在了里面。“我帮你挡着,你赶紧换。”

我回过身去,飞快的套上了和服,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冲田正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挺奇怪的,其他人类男性,甚至女性都会有避嫌的意识,这是土方先生告诉我的,可是这家伙好像一点也没有。我用手拽着衣襟的两边,面带不情愿的说道:“我不会系腰带。”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我原本以为他会高高在上的这么说,可他只是白了我一眼。“你是八嘎吗?过来。”我抬起双臂,让他双手环过我的腰身,帮我系好了腰带。紧接着,我看见他捡起我的制服,迅速的揉成一团,从墙上扔了过去。墙内传出了队员惊呼的声音,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撒腿狂奔起来。

之后的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在漫无目的的走。或许他是有目标的,可我一点也没看出来。我们没吃午饭,他似乎没有心情,我也不好意思提出来。中途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水,可一半都被他抢去喝掉了,不占理的我也没有办法抱怨。

水分不足,睡眠不足,再加上没有休息的暴走,我已经是筋疲力尽。在我的记忆之中,只有在最初离开松阳的私塾的时候我才有过这种强度的跋涉,那个时候我都是一直走到濒死然后又等着不死之身强行恢复一点再无限循环,直到找到一处水源或者一点吃的。从上午一直走到了傍晚,我才发现,我和他已经来到了海边,回过头去再看,江户之中显眼的空间站已经成了远山的轮廓线一样的东西。

夕阳照在海面上,就好像血海一般,颇为壮观。我的脚踩在沙滩上,用力时便陷下去一截,在这种土地上,走起路来耗费的力气要比普通地面多出一倍。我想,要是他还要走的话,我可能就要累趴在沙滩上了。幸好,他看起来似乎也累了。

他和我说了自暴走开始的第一句话,叫我在一个长椅那里等着,他去买点水回来。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进入五十米开外的一处小卖部,我大松一口气,在长椅上瘫软下来。我将脑袋挂在长椅后背上,看着被染成橘红的云霞在微风之中缓慢的移动,几乎是瞬间便进入了睡眠。

第66章 少年心事最难猜

冲田拿着两瓶冰镇的宝矿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辰罗已经睡得沉沉的,好像晾在长椅上的一个人偶。他站在她的身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微风吹拂着她没有梳起的碎发,有些黏在她额头上的薄汗上,发尾颤抖一般浮动着。宝矿力的瓶子上已经凝结了小水珠,他把一瓶怼在了她的脸上,她受到惊动,却根本不醒,只是嘟囔了几句,就又睡熟了过去。

就这点警惕性,还好意思自称野兽?冲田嘲讽的笑了一声,在她的身边坐下。她似乎有所察觉,身子朝这边靠了过来,将脑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八嘎不是一直警惕他警惕的不得了吗?怎么这一会儿又自己靠过来了?冲田垂眸看着她熟睡的侧颜,眼神晦暗不明。上一回她这么主动靠近他,还是她生病发烧的时候呢。难道这一次也是出于幼猫对于温暖的趋向性?

真是的,他怎么会对这种家伙产生这么强烈的兴趣呢?他怎么会看上这种家伙呢?一点也不温柔,凶暴的要命,还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这也不能怪她,她是压根没有那种意识和想法罢了。冲田很清楚,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一个女人,从她第一天入队就知道了。而他,在最开始也确实是把她当成一只猫来看的。

他对她的兴趣也是在那一天产生的,原因无他,只是她的猫咪形态太像他记忆中那只猫了。一样的娇小,一样的敏捷,一样的黑色皮毛和黑眼睛,像个小煤球似的飞快从这一头窜到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