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好起来的。”

——衫婆婆清醒的时间并不长。

久坂医生的诊所已经算是萩城最好的医院,就算如此,他也没法让衫婆婆保持清晰的意识,只能用天人的仪器勉强维持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他们暂时住在绿子婆婆的旅馆里。松阳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病房外面,高杉和桂也亦步亦趋地跟着,遇见衫婆婆醒过来的时候,松阳就领着他们两个进来和她聊天。

银时几乎没怎么露面,每次松阳想叫他一起去时,他跑得比谁都快,松阳也拿他没办法。

银时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想。

他是重情的。

就算他在战场上见识过诸多尸体,对每日每夜的死亡做到视而不见,但是,那不同。

谁也不能做到对快要逝去的亲近之人熟视无睹,即便是身为怪物的她也不能。

松阳知道他只是太过痛苦。

除了逃避,他没有别的方法能缓解这种挣脱不开的痛苦。

衫婆婆带着呼吸机,聊天时一般也不怎么说话,更多时间她会用眼神示意松阳把情绪低落的高杉和桂赶出去,只留松阳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

她瘦得很快。松阳几乎想不起她原本的样子来,那双会经常拍在她肩膀上的手如今也干枯得像腐朽的树枝,手背上的血管虬筋毕露,透着暗淡的阴影。

人类就是这样苍白且脆弱的东西。

久坂医生偶尔会进来给衫婆婆检查身体,在本子上记录一连串松阳也看不懂的数据,出来以后沉重地向松阳摇头。

“没有多久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高杉执拗地抓着久坂医生的衣袖问他。

“衫婆婆那天还是好好的,还给我们做樱花团子……”

“实在抱歉,病人的求生意志并不强,我们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呢?”

松阳认真地问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的妇人。

“您为什么会不愿意活下来呢?”

人类的生命明明那么短暂,好像烟火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

就好像她遇见过的每一次温暖的瞬间。

“很……难理解吧。你的话。”

衫婆婆说话很吃力,但她还是要趁着为数不多的时间断断续续地将深藏已久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一般,你不是——”

“不过,没关系,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所以,没关系,他们也都是,好孩子,好好的,你们都会好好的。”

“不需要——”

老人宛如回光返照一般,抓住她手的力道大得惊人,迫使她停下割开手腕的动作。

“我已经没有什么必须要留恋的东西了,就让我,和他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