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为什么——)

松阳猛然睁开眼睛,直冲冲地和银时撞上了视线。

银发男人还维持着给她掖被角的姿势。大概是根本没预料到她会突然醒来这种情况,整个人完全是石化的状态,他眼神木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把手从病床上挪开,眼睛也跟着避开了她。

“……醒了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嘴角有意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又扯不出来上扬的弧度,十分刻意地僵在那里。

“……总之阿银去叫人过来先。”

银时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后退,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转身拉开门跑路。

松阳下意识起身想去拉住他,心脏处的疼痛猝不及防涌上来,她肩膀一软,没拉到人,顺着惯性就从病床上摔下来,跌坐在地上。

“唔!”

身体仿佛不像是自己的,虚弱到手和脚都有些不协调的地步。松阳用手掌撑着地板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让脚用力站起来。手心还隐隐作痛,似乎是撞击在在地面上时擦伤了皮肤,她抬手看,就见有血珠从泛红的皮肉中细密地渗出来。

松阳盯着伤口略微出神。

再没有一瞬之间的愈合。

她就像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人类一样,普通的受了伤,普通的流了血,普通地感受到疼痛,普通地烦恼着止不住出血的伤口。

——恍然若梦。

唇角扬起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千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疼痛原来也是一件会让人感受到幸福的事。

“……你是白痴吗。”

折返而来的银发男人还是那副沉闷的口气。他眼神里透露着说不清的烦躁,弯下腰手一伸,就把松阳从地上捞起来,而后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床上。

“手拿出来。”

松阳怔了怔,抬头望他。

目光相接时银时依旧状似无意般侧过头,语气听起来有点凶凶的。

“伸手。”

“是要……”

松阳瞧见他手里拿着的医疗箱,便不再多问,安静地把受伤的手递到银时面前。

——她少有的感到茫然。

记忆的回溯,意味着那件对她与银时而言都过于残忍的往事终于被完整的揭开。

是她逼迫银时用惨烈至此的方式同过去一刀两断。

我——

她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话。

做出选择的时候,是觉得今生也就止步于此,活下来的人终究能得到幸福,过往的伤痛也一定能随着时间流逝而转变为怀念。

过去的亡灵本不该再惊扰现世。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记得一切,或许也只会悄悄的躲在江户城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看一眼她过去的学生们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不会像这样贸贸然闯进她的学生们好不容易拥有的宁静生活,再次将这些孩子们拉进她如此沉重的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