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她曾经认为那是唯一的选择。

实际上,她看见的结果是,那个选择几乎断送了她的学生们未来的人生。

并不是。

并不是所有被留下的人都会获得幸福。

一直以来我总是——

“银时……”

比起谢谢你,我明明更该对你说的是——

自以为是的替你做出决定,自说自话地把这么残酷的担子扔给你,自诩要保护你,却又在你心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对不起。”

银发男人一言不发地在替她处理手掌上的擦伤。

他头埋得很低,乱糟糟的卷毛垂着挡住半张脸,表情也藏在里面看不清。

在松阳脱口而出这句道歉时,他肩膀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气息有一瞬间紊乱,濒临失控的情绪满满地从他通红的眼眸里溢出来,几乎张牙舞爪的扑向他面前这个一脸歉意的人,又让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哦。”

是简略到可以用冷漠来形容的回答。

松阳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看他还是沉默地垂着头,按部就班地给她手掌扎绷带,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她踌躇着又想开口,被银时声音极低地凶道。

“安静。”

简直把“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快要写在脸上的拒绝感。

松阳有点不知所措地皱了皱鼻子。

银时一贯是把心思藏得很深的孩子。小时候他每次生气,松阳都得追在他屁股后面,把他生气的原因逼问出来,才能弄清楚他真实的想法。

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的经历让他过于早熟,也让他过于内敛,自我保护的那层壳厚厚的,想把走进他心里的人都推开,害怕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是了解的。

因为了解,所以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想要让他学会表达自己,学会去接受,学会去爱这个世界,学会去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被依赖着,被牵挂着,或许在这个世间建立了羁绊,便不会再觉得寂寞了吧。

想法是很美好,结果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让银时学会这些,反而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

——和她那笨拙的包扎手段相比,银时包扎伤口的方式专业得像是科班出生,三下两下做好了消毒和上药,绷带缠得漂漂亮亮。

松阳看着他熟练地打结,陡然意识到这恐怕是经历过太多次受伤才能练习出来的手法,鼻尖禁不住一酸,忍不住又想开口。

银时把绷带扎完,条件反射般抬头瞥了松阳一眼,直挺挺地撞进她满眼的歉疚之中,呼吸蓦然一滞。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

——银时的声音很轻。

他把松阳的手放下来,头抬地很缓慢,直至他完全把腰挺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溢的冰冷,和那双红眸里汹涌的暗沉凶光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松阳不由怔住,微微动了下唇还未开口时,银发男人阴沉沉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