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盛家庄的灾难和自在门那个生死交叠的路口,他将我推向生的方向的那一刻起,或许他会永远让这段感情缄默心底。以至于往后为我疗伤,喝下招魂引,废了功力丢了官职,彻底成为一个闲散素人。

我的心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为那份漫长时光里我无从知晓的感情。那段从盛家庄走出后,我所遗忘的记忆,都被他潜藏着,而我就像一个身外人,不懂他的仇恨之痛,不懂他的隐忍之痛。我被众多人宠爱着,守护着,隔绝了江湖丑恶,该是多么的幸运。

梦里,纠葛的记忆像药汤,苦意煎熬入髓。

我喘息着醒来,窗外天色昏昏。屋外喃呢声阵阵,似有人在唱歌,如泣如诉。原来是下了雨,我这一睡又是过了多久?阴暗的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早已不见。我抚摸着脉印,望着窗外天色,暗暗出神。最后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一步步走出了门。

淅淅沥沥地的雨永无止境的下着。无情坐在轮椅上,看着廊外细雨,面色柔情几分,他口中喃喃“小时候我们坐在一起看天,她说不喜欢下雨,下雨的时候就见不到月牙儿了。”

他自檐下伸岀手,去接那如碎珠一般的雨帘“天有不测风云,盛世未必太平,而乱世必多风雨,今生我不能为她撑伞,长空清明,必双手奉上。”

月牙儿的眉眼被揉碎在靡靡细雨中,化成漫天飞雪,一片一片,凝结成雪落原的大石上孤坐的青年。他手里握着一柄伞,一柄没开的伞。

他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只是在接那些绵密的雨。我扶着门框,静静注视着风雨画中人的景色,只怕往前一步,就要惊动了谪仙人。簌簌落叶翻飞,杜英叶红似火,落满了庭外,惹了一地凄惨。我恍惚听到一声喟叹,又像是在梦中一般,神情逐渐迷惑不解。这究竟是我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场景?我有些分不清楚。不知是蛊毒缘故还是如何,近日里我总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每每醒来神思恍惚,久而久之无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被我搪塞过去,我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几分。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那只是一个梦境,我不能就此堕落,只会引得无情更加忧心。调理好心态,我回房拿了长衫,在漓漓雨声中走到无情身后,轻轻为他披上。

“月牙儿大-师-兄!”我打趣的喊了他一声,俯身在他跟前调侃“等下被赖伯伯看到又要责怪你,不仅没有照顾好我,还要把自己冻病了。”

无情看了看长衫,抬眼望着我,双眼弯成了月牙,就如我唤的那声一样,眸中星辰闪烁“是我疏忽,该罚。不知心儿,可要如何罚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怎好拒绝,于是挠着额头沉思起来“罚你怎么好呢。”

“若是可以,这次去江南查案,便给心儿带些菱藕和桂花栗子糕可好?”

“又要去查案?”江南不是蔡京被贬谪的地方吗?莫非又有什么事情。我刚提起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降到了冰点“我可不可以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