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做过……”凯迪怔住了,“韩吉……”

“唉,那我来吧,你可别指望我缝得多好,你来帮我。”韩吉摇了摇头,举起了消毒针。

逼真的共感又出现了,凯迪感到自己的脸上有许多虫子爬过,尖利地穿透她的皮肤,刺透,穿过,嵌入,勒紧,深入肉里面。

她整个脸上的表情都垮了,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的大半脸庞都被白色的纱布蒙着,只是露出那道长而深的伤口。

“你把伤口轻轻按好接住,我来缝。”韩吉说。

她们都带着医用口罩,只漏出眼睛和额头。

凯迪伸出颤抖的手指,利威尔的血是热的,她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越发的不受控制。

眼泪会让她看不清,所以她必须忍住,她感到泪水涌进口腔和鼻子,酸楚和苦涩令人发狂。

手指上黏腻的触感和红色的血是她的爱人受伤的证明。这些无法复原的伤口在她的心上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折磨。

他那么好的人却要受此灾难,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足够充盈后化成泪滴滑落下来,她的视线在模糊与短暂的清晰中挣扎。

她的嗓音沙哑,带着哭腔,脆弱难忍,“韩吉……我受不了了。”凯迪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韩吉捏着针线的手轻微抖了,语气却很坚定,“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利威尔还在坚持,你也要坚持。”

凯迪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自己,他们在钢丝上摇摇欲坠地行走,剪刀收头,打好结,他们最终安全抵达产。

手术之前,洛根给利威尔打了麻醉药,所以他好像睡着一样安静极了。凯迪用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掉脸上的血,小心翼翼不去碰他的伤。

她已经基本接受了他的惨状,忍着情绪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她开始期盼他醒来。

凯迪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她握住他的手想塞进毯子下面,这一摸不要紧,她才发觉利威尔手指处的缺失。

突如其来没有心理准备,凯迪吓得后退几步,呼吸停止了许多秒。

而后,她才像反应过来一般,用手按沙发扶手支撑自己站着,可最后还是实在没有力气,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等到又一波眼泪流干,凯迪过去从上到下把利威尔的脑袋,胳膊,手,胸膛,肚子,腿,脚摸了一遍,以防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喜”。

她现在完全了解清楚他有多少处伤了,分几个步骤,她终于直面了鲜血淋漓的现实。

那一夜的后半段,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利威尔躺在地上的被单中沉睡,她坐在旁边的地上。月光照在她的肩头,她在沉默和幽静的黑暗中哭泣,消瘦的后背不时轻轻颤抖,她静静地抽泣,流泪,再把眼泪咽进肚子里。

像是一台循环运作的机器,释放出悲痛的力量再从周身把它们如数吸收,再释放,再吸收。

没办法排遣,凯迪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她只想先哭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