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本因着今日天气阴寒,亲自于后头用红泥小炉为宝玉熬姜汤,意图为其驱驱寒意。听闻宝玉唤他们方才知晓宝玉已回来,忙将姜汤倒了来,进了房间伺候。

白瓷碗中满满一碗姜汤微微晃荡着,袅袅散着白气,带着些略略辛辣的味道。宝玉素来甚为嫌弃其滋味,眼下却径直一口灌进了肚中,方将空碗随手放置于案上。

袭人先前预备的糖眼下都无了用武之地,只得将糖块也放入茶托里:“爷”

“我先前已经买下了一个庄子,”宝玉忽然开口道,“三进的院子,里头也有两家子家人,带了十亩良田,地方也僻静。我已让金吾卫多多关注于那地,因而盗匪之类也不敢凑近,定然是极安全的。”

这话着实有些突如其来,晴雯并袭人二人皆凝视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灯火噼啪烧了一声,袭人方如大梦初醒般喃喃道:“爷,您这是”

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将两张纸也从箱中抽了出来,当着他二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袭人下意识垂下眸子,这才于那飘飞的纸屑上隐隐分辨出了一个“契”字。他心猛地一颤,直至此时,才终于知晓了宝玉方才所撕的究竟为何物:“爷!”

宝玉已经松了手,漫天的纸屑便如纷飞的蝴蝶般哗啦啦落下来。蝶翼苍白,只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墨色。

“这是我今日于琏二嫂子那里讨来的卖身契,”他低声道,“你们已然是自由的了。在我前去从军之前,你们便去那庄子里住着吧。”

“不拘你们想做什么,譬如寻个小买卖,又或是寻户好人家的女子,娶妻生子都是好的。哪怕是什么都不愿做也可,反正那庄子里的出息,也足够你二人生活了。”

他眨眨眼,隐约觉着眼眶微酸,忙将眸子低垂了下去,不去看面前已然怔松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