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茫然地望着他。
“护国公可是自五年之前便与朕联手了,”新帝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目光辽远,“他去南海之前,怎可能不与朕谈条件?早在那时,朕便应允他了,他自是可以带着他家那位一同归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宝玉之玉已无,也无甚令人忌惮的了,朕怎会不允其回京?”
秦可卿瞪大了眼,无言半晌,方讷讷道:“可是陛下并未让南海官兵回京祭奠先帝——”
新帝挥挥手:“南海局势方稳,他憋着一口气,要与那群倭寇们好看瞧呢,还未打他个落花流水,怎肯这般轻易罢手?况且他说了,他家那位身子弱,受不得日日来宫中为先帝跪拜,所以要逃掉这几月,待无事了再回来。朕也是拿他无法,少不得随他去了。”
秦可卿张口张了半日,默默地将嘴合上了,这才恍觉自己方才究竟在新帝面前做了何等丢颜面之事。
原来新帝早便无了除掉宝玉的念头,可笑他还这般于御前百般求情
只是虽是丢颜面,秦可卿却仍然觉着心中大定,对护国公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只要能令宝玉平安无恙,其它事又有何妨?
他稳了稳心神,这才于跪拜之后出了宫门。宫门外头是明蓝澄澈的天,如同一整块通透的琉璃瓦,三月柳青,莺飞草长
已然是一副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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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官兵于十几日后得了先皇薨逝的消息,彼时京中新帝已然登基,大事已定。护国公闻听此消息,丝毫也不觉着意外,反倒趁着这几日又一鼓作气一直将剩余的倭寇打出了大庆境内,打的毫无防备的倭寇满心皆是茫然,等等,不是说好谈判之时不动兵的么?
护国公轻飘飘地挥挥袖子,淡定表示:兵不厌诈。
当日独女为倭寇所辱的那位猎户也参了军,此次一同出战。他虽已年过四十,可每日于林中打猎,倒也练出了一副好身手。一场下来,接连手刃了十几个倭寇,待结束之后,他将这些个人头都堆起来,将自己灌得醉醺醺,方向着西边泼了三杯酒,于血色之中仰天长叹,不知不觉间已然老泪纵横:丫头,爹到底是为你报仇了!
宝玉抿了抿唇,也上前去,朝着西边静静地拜了三拜。
安心吧。他于心内静静道。
你的父亲不会无人赡养,哪怕老了,我也会保证他安安稳稳地走完这一生——所以,你可以放下心来,转世去了。
于他之后,众军士皆卸掉了满身盔甲,悉数静静朝西拜去。他们这一路行来,见了许多葬身于这里的孩童、妇人,还有仍然大睁着眼、死死咬着倭寇手的青壮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于这块土地上魂归黄泉,也不知有多少人至今仍在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可幸好,这一切,终究是于今日有了个终结。
孙亦悄悄立在后头,原本乍然见了此景还有些不解,可待他亲耳听过一旁村民的嚎啕大哭之后,便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世上哪里会有人喜欢战争?不过是无其它的法子,来保护国人罢了!当欺侮从天而降,他们也没有别的路可选,只有默默咬紧牙,提刀相对,为这天下苍生用鲜血拼出一个活路来!
他心内大颤,自此之后再不提什么“武夫无德”之语,甚至于亲自上了战场之后,一下便被宝玉纤细的手腕上使出的凌厉的美感所吸引,方知读书人与读书人竟也是有千般不同的。待再见过宝玉文采,更是深深为之折服,从此提起贾虎贲,口头皆是不间断的夸赞之语。
唯有宝玉心头诧异,默默想了两三遍也未想通,这青衣书生怎么变成一看见自己便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那个炮灰受其实是迷弟。
作者君的文里,是不存在炮灰受这种东西的!看来亲们都没注意到昨天他第一次见宝玉就被宝玉美色惊了惊那句要知道宝玉玉才是正儿八经的蓝颜祸水,况且他又是文采斐然的那种,比起护国公那种糙汉子,还是宝玉玉更会令文人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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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必须要为小攻正正名:昨天那一章其实不存在什么误会,宝玉看到的就是书生崴了一下、跌进小攻怀里,他上前分开两人,也只是因为看见两人亲密接触了心中不舒服,而不是误会了什么。小攻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他问那一句,只是想让宝玉清楚他眼下的酸意究竟是为何而出罢了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狗血的。小攻其实也不是什么腹黑,因为出身,他必须靠算计才能活下来,所以他的安全感其实很少,并不能算心中非常阳光的那种人,会有些阴暗的念头。也只有现在已经变得温柔而又内心强大的宝玉玉可以治愈他了。
秦可卿茫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