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起居室里出奇地安静,只有歇洛克敲键盘的声音。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约翰觉得浑身发毛地坐不住。他倏地站起来,穿上外套。也许,暂时和普通人待一会儿会好些。
“你去哪儿?我过会儿还要出去。”歇洛克说。
“我都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和你吵架了,歇洛克。”约翰说,“那我现在怎么就不能去萨拉家?至少她还懂得体察别人的心情吧?”
歇洛克张开嘴正要回答,约翰已经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又一次。”起居室里,歇洛克低低地说,“我告诉过你别走丢,约翰。”
门被带上的那一声刺激着歇洛克的耳膜。一秒,两秒,三秒……二十九点八秒以后,歇洛克站起来挽起窗帘的一角,此时约翰的背影正好映入他的视野。
空荡荡的大街上,约翰的背影那么醒目。即使是在人流攒动的时候,也依然醒目。
可惜这只是个背影,而且这个背影正离歇洛克而去。
最近歇洛克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约翰会回来。”歇洛克这么告诉自己。如此一来他觉得安心多了。
“约翰会回来,明天就会回来了。”歇洛克皱起眉毛,抓着窗帘。
“约翰今晚又要睡沙发了。”末了,歇洛克朝自己满意地点头,“气垫也凑合。”
歇洛克拉好窗帘,转身面对这空荡荡的起居室。说是空荡荡,其实已经被他的所有物挤得乱七八糟。他的所有物,此时少了一件。这感觉比七岁时那只泰迪熊的耳朵被浓盐酸腐蚀掉时还糟糕,比十岁时迈克罗夫特抢了他的竞赛奖杯时还无法忍受。
约翰不在,没有泰迪熊听他说话,也没有观众看他表演,那么即使他赢得再漂亮又能有什么意义呢?歇洛克瞥了一眼壁炉架上的头骨先生,此时正寂寞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抱怨着歇洛克很久不跟他说话。
毕竟有了约翰,歇洛克就跟头骨先生无话可说了,即使约翰不在时也是。约翰,神奇的约翰,这一点,比小时候的那只泰迪熊厉害,也比案子更能刺激他的感官。
想到现在约翰不在,歇洛克就浑身发毛。老实说比起被女人抢走,他宁愿约翰毁于自己的浓盐酸。约翰今天去约会,明天去约会,后天去约会,他都总会回来。萨拉今天抱怨,明天抱怨,后天抱怨,歇洛克不相信他们不会分手。
所以即使萨拉赢了一局,最终的胜利终归是属于歇洛克的。歇洛克扬起了下巴。
但是想到约翰在斯特戴尔家里的眼神,歇洛克的脸又黯淡下来,仿佛已经融入了黑暗的拐角。
约翰有一天会结婚,约翰有一天会搬出贝克街,他会兴高采烈地冲下楼梯,全心全意地憧憬着新的家庭。
而那个新的家庭里没有歇洛克的位子。
歇洛克也许只能留给约翰一个背影,漠不关心地哼一声,或者只给他一连串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当他知道约翰已经启程,他会走到窗前,再次掀起一角,看着约翰的笑容,看着约翰的伤腿,看着约翰的背影。只是不同地,约翰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