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划过,安妮的眉头轻皱,如同在罗辛斯庄园的大书房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凭借傲人的记忆力和细心留下的每一条账目,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思一一记录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 她现在的神态和动作,都和罗辛斯故去的主人几乎一模一样。
“咚咚咚——”
零点的钟声响起,安妮忽然从密密麻麻的数字中惊醒。她合上了册子,终于伸手去够那封信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被渗漏的墨染黑了。
她随意地扯出一张丝帕擦了擦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拆信刀,小心翼翼地将信件上的火漆揭了开来。
熟悉的、优美的、标致的字体跃然纸上,每一个勾、每一个圈都带着达西那标志性的个人风格。
字如其人,安妮抿嘴一笑,就好像看到了达西那紧锁的眉头和克制疏离的眼神。
【亲爱的安妮,
我正坐在科尼斯堡皇家阿尔贝图斯大学的图书馆的一角,聆听着窗外的鸟语和教授学生们的辩论——给你写信。
请原谅我这封信的迟到,我并非有意隐瞒自己的行程,好让姨妈、舅舅、乔治安娜和你担心。我来到法国,循着父亲故友所提供的联系方式找去……等待我的只有崩塌的废墟。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后悔接受了凯瑟琳夫人关于成年礼和舞会的提议——很抱歉,这并不是在指责你的母亲,我应当为此事承担全部的责任——倘若我早两个月到达,根据那位先生的老仆所说,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很抱歉得知这个消息。”安妮喃喃道。她知道,达西之所以前往欧罗巴大陆,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拜访老达西的故友……她猜测这其中不仅仅是维系人脉关系这么简单,也许牵扯了更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法国的情况远比我们曾经在报纸和书中所知晓的严重。王室已经离开了凡尔赛宫,可没有人认为,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安妮点了点头,她从后世而来,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的进程。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动荡和变革如同一只雄鹰在欧巴罗大陆上振翅起飞。我身处其中,却不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去。
这时,我想起了你借给我的那些书和杂志。我不感肯定,去日耳曼求学是一个好的选择。留在法国?还是前往下一站游历?我在其中徘徊不定。可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来到了科尼斯堡。我没有带上仆人,也没有带上全部的行李。】
安妮皱起了眉头。达西的做法和行踪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带仆人,也不带全行李?安妮不得不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要知道,去年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在下一场战役爆发之前,欧罗巴处处皆是山雨欲来。
“万一……不,不能有万一。”安妮摇了摇头,想把把恐怖的设想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