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一声不吭地背对着他弯腰套长裤，黄少天看到他好不容易才覆盖上去的那些痕迹一一被与他毫无干系的衣物掩去，突然感到了一阵真心实意的心慌，他是真的、真的要失去叶修了。

他以为他已经在那漫长的十几分钟里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临到跟前，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准备好去接受失去叶修这个选择，他忘了他做了整整两年多的准备，都没有说服自己放弃这个男人，更何况只是这短短的十几分钟。

叶修正低头系着裤头的纽扣，突然感觉到腰上一紧，两只浅蜜色的手臂从身后穿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紧到像濒死之人抱着眼前唯一的浮木，紧到他快要喘不过气。

"松手。"

黄少天肩膀颤了颤，反而隔着羽绒服抱得更用力了。

叶修叹了口气，口吻冷肃了许多："少天，松手。"

黄少天狠狠地摇了摇头，无论叶修怎么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叶修任他抱了一会儿，大概有三分钟，也许五分钟，但不会更多了，才伸手搭在黄少天温热紧扣的双手上，低低说。

"差不多了，少天，放手吧。我该走了。"

黄少天之前忍了那么久都没落下来的眼泪，在听到叶修这句话时忽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可他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因为他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叶修就走了，像那个噩梦里演的那样，径直潇洒地离开他的生命，再也不会回头。

"我不放，我不放！叶修，我后悔了，我他妈后悔了还不行嘛，你别走，你不要走，你不许走……"黄少天哭得声音都变调了，说话断断续续地打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丢人得要命，像个得不到心爱的玩具就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小孩，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不想他的叶修走。

明明他今天是来告白的啊，明明他今天是想和叶修有一个崭新的，美好的开始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叶修轻轻握了握黄少天的手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少天，长大点吧。"

黄少天咬住了嘴唇，猛地吞下了那些宛如无理取闹般的言辞，只有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浸湿了他脸颊上的伤口，腌得发痛。

……长大，就必须要失去你吗？

黄少天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叶修已经掰开了他的手臂，转过身低下头看着他，可是黄少天视野被泪水糊成一片，看不清叶修此刻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低长的一声叹息，细腻的指腹蹭了蹭他眼角的泪，黄少天意识到他这个动作以后，原本被他强行按下的那些委屈顷刻间宛如山洪暴发，全化作了咸水一股脑地浸湿眼眶。

"好了，少天，别哭啦。"叶修帮他擦了擦泪，又摸了摸他那头乱蓬蓬的浅栗色棕发，很温柔地笑了下，"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还骗了你，我还跟别人上床了。你这么年轻，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好很多的人，好好喜欢人家，好好过。乖。"

叶修松开手，后退一步，转身拉起角落里不知何时早已整理好的小行李箱往外走，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没人会再帮他擦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