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长官!

……长官?……喔……多么遥远的过往。

为什么我就不能想起一些快乐的事?一些与索尔隆德无关的事……只要离开那,我大多时候都过得很快活。为什么?前辈,也许是因为你,你很懂得什么是享受,享受快乐、享受痛苦,什么狗屁叨糟到你身边都成了笑话。

那你肯定也会很喜欢这里,这座森林有一大堆值得你笑的玩意儿,五呎长的双头蜥蜴、会跳舞的骷髅甲虫、蒲公英似的蕨草球、会走路的树干与灌木……老天爷,这里竟然还有一群走路的蘑菇!真可爱……走起路来又矬又慢的,圆滚滚的身子左右摇摆,好像随时都会绊倒在地上一样,只是……既然有树人,那多一群走路的蘑菇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它们也未免大得太离谱了!那群蘑菇跟五岁小孩一样高,我或许该直接称它们做蘑菇人才对。希望它们不会介意我在这休息。

——希望——嘿咻……希望我能找到一个村子,这样我就能在那给自己找点好东西。

雾气越来越浓,活木头摇摇晃晃,不知道这片开阔的林子有什么值得它们好走来走去的。

我对罗德兰的认识仍相当浅薄,尤其是在深陷午夜森林的当下,所有的理解都浅之又浅,比一层树皮还不如。此地正值黑夜,月光因云雾儿朦胧;林地的湿气充足、排水良好,不难理解为什么植物能长得健康,可是它们有些太过活生生,似乎有什么东西促使了那些东西拥有了超越形体的能力;地上白光点点,那些花的光芒比烛火更清晰,光泽银白而温暖,只要待在旁边就觉得安心,可惜森林本身充满了不确定,好像随时都会被转移到某个角落一样,我不能笃定地面是否真实,这就像害怕出了门就回不了家一样,不小心踩了错了位置就会从彼海姆飞到大沼。

家在哪?我该有个家吗?……胡思乱想……对现况毫无帮助。

……蜡石的光芒。那是前人的叮咛吗?看来有些迷途的陌路人在这留下了纪录,就和祭祀场一样,“我在这”、“途中”、“别忘记任何人”、“别相信”……出自不同人、不同时空,各种残缺而不连续的字词散落一地。笔迹若隐若现,有时只是一道、有时有三四道,我想大伙肯定在这耗了不少时间,要在森海中找到一条路实在是需要点运气。

除了字外,当中也不乏一些涂鸦,凋零的、或活泼的图像,橘色的笔迹描绘着这座森林的奇形怪状,偶尔也有关于人间的事情,一些令人怀念的纹章与陌生的纹章、一段想象的美景或一张嘲讽画。我不懂得欣赏画作,但我得说,这些人真的是太无聊了——不过这真的很安慰人,至少我不是唯一、也不会是最后流浪至此的笨蛋。

呵呵呵……

森林辽阔,所幸还有边境可言。此地高差甚大,但与其说是高差,我情愿说那是一个无底断谷,也许跳下去就会直达人间了也说不定。后来我沿着边境走,走着走着,雾气开始变薄了——月亮越来越鲜明,巨大、明亮、完整、有如银盘,可是森林的神秘气氛有增有减,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此时我看见了一道涂鸦,上面画了个箭头指着森林深处,并写上“往这”。橘光消失得很快,可是令人印相深刻,而且后来再也没有任何蜡石间距了……感觉上我就像是被隔离了一样。

救命稻草?我只怕那会是一个陷阱。凭什么去相信一个看不见的过客?也许当人走投无路时,就连一根木头也能当神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