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的另一端已经不是我的家园了,过去的兄弟站在山坡上与我刀刃相向,黑暗中,他们的表情模糊、然而双眼却闪耀着光芒,那是可怕的怒火,足以焚骨碎石的狩猎者之火。

“叛徒无名在此向你们宣战!狩猎者们!”那是我对他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夺去了拉菲尔的斧头,砍下了他的脑袋。乌列的手臂掉落在河中,那副身子截成了两半。爱德蒙三兄弟成了踏脚垫,他们的哀鸣令我难受。雅客、彼得、奥古斯汀、博尼法可、托尔汀斯、黄、努卑斯……记着我,是我杀死了你们……

毒素令血液沸腾、大脑糜烂晕眩,但我仍看的见你们的眼神、你们的恐惧……飞矢与灵魂之光在穿透了这副破烂的躯壳,最终我也坠入了河中,随砭骨的水流一同翻滚……

……黑暗与无助。

*

……

‘我就说吧,你不能期待自己能从别人口中获得的答案。’

……

*

梦已醒,水已干。

前辈的声音惊醒了我。那是漫长追捕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休息,篝火照的塔壁一片橘红,它像极了黑森林的营火,但此的火焰前只有一个影子,它垂倒在光的另一头,憔悴的像个死人。此地本来没有火焰,然而我制造了它。火焰的底柴是不知名的死骸、火种是我的人性,火上的剑钳注入了我的魂魄,如今那是我的篝火,一个可怜脆弱的小星点……可是仍旧堪用,尽管缓慢,但我的身体逐渐修复、原素瓶也再次添满。

“我是对的。”我喃喃着想说服我自己,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更崇高的理想,区区过往不能停下我半点脚步,然而那些被我杀死的兄弟、因我而蒙羞的家园、玷污英雄长眠之土的滔天大罪,这些罪过都无法被赦免,因此我将一直带着它们、受恐惧与愧疚责备,直到世界终结。

我再次穿上了银骑士的装甲,厚实的铁片与布料压在皮肉上,那层包覆感是多么的温暖……虽然我明白这身装备再闪亮也无法掩盖自己的不堪本质,然而我祈祷着它赐给我勇气,期盼它将太阳之女与诸神遗族的祝福传授给我……安娜塔西亚,也请你祝福我,原谅我。

一会儿后,我带着银枪上从塔中出来,前一秒是彷徨森林的夜晚、下一秒是飞龙峡谷的白昼,一转头,小隆德大门即伫立在破桥之后。飞龙已散,牠们飞翔在山巅之上、在山峡之中,但就是不肯停留于小隆德的门前,因为那巨门内藏着的是诅咒,让任何生命都为之却步的梦魇。废墟让微弱的光芒照出轮廓,潮湿却无苔的地面反照着光芒天顶与大门的日光,发皱糜烂的尸首像土堆一样囤积在缝隙中,积水未散,徘徊穹下的亡灵依旧飘荡不定、其白影悠悠如云,废墟深处反弹着水滴的响声,回音的重量压的我片刻不的喘息。

我谨慎迈步,垃圾杂渣的在靴下喀喀作响,循着英果德的指示,我试图攀上眼前那座独立塔楼的所在之处;踩过一层层尸堆后,没多久,我已来到塔楼底下的平台,一座窄桥从我上头经过,眼看所谓的深渊之路近在眼前,然而这一路却安静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