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索性也在我旁边蹲下。

“伊君。”他用眼神示意:“裙子拖到地上了。”

我:……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我只好傻兮兮的抱起自己的裙角,这会儿我们都蹲着,视线差不多在同一个高度。

“……难不成十年后的我出意外死掉了?”我一手捧着脸,将这个残酷的可能性说出口。

否则怎么解释太宰先生会来到我的墓前。

也就是说未来的十年之内,我会在某一天死掉。

头顶的树影更加浓密,我的裙角已经被阴翳盖住,加深了一层颜色。然而更为阴郁的,是我此刻的心情。方才那种连走路都踩不到地的快活感顷刻间土崩瓦解。

今早还在大言不惭的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件事,果真是被长久以来期望的结果封锁了理智,只顾着眼前的快乐了。

心底的苦涩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我扯了扯嘴角,费劲的说出这句话:

“太宰先生,未来的十年内我也许会死啊。”

这样的我,注定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虽然我并未自诩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人与人的交往就等同于在对方的心和脑中构建自己的拼图,一旦我辞世,我们之间的联系便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吧。

那么,我想要让他幸福,也就只是一句空话了。

我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言不由衷的话——

“……这么说来,太宰先生还是不要答应我的追求比较好。”

我不给他回答我、打断我的机会,继续说道:“否则,就算现在创造出再多美好的回忆,用尽一切去将当下的光景铭记下来,最后只会变成更锐利的刀子……”

这种说法是狂妄自大的,因为我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在他心中重要的地位上,人只有在心中有分量的事物消失,那份安逸平和的水镜才会被打碎。

但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他本就不富裕的幸福变得更少,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停下,不要制造任何可能。

我蹲得腿酸了,也可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想了太多并不美好的事情,精神的疲惫反映到了身体上。我试图用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将这件事揭过,然后做好我们二人的关系恢复如初的准备。

我将用来写字的小树枝折断重新扔回草地里,重新理了理裙摆,摆出十二万分的温柔朝他笑着道:

“走吧,太宰先生,你下午不是还要工作吗?”

青年直起身子,对我虚假的笑容完全不买账。

太宰眨了眨眼睛,他颤动的睫毛如同一帘细布,在他轻缓的动作之中,我再度被他的表情所吸引——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伊君。”

在听见这句话时,铺天盖地的落寞和苦涩让我以为自己掉进了胆汁的容器。青年一贯漂浮上下的声音却让我在心中体验了一把跳楼机的刺激感——并且是只坠落,不上升的那种。

我听见自己从鼻腔里传出的“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