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林阿伯走了过来, 道:“姓梁的, 你有什么好说!二毛,你到阿伯这里来, 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林蓁虽然刚才十分悲痛,可他的脑子还很清楚,他估计从县里来的这人应该是先前卖下他们土地的梁大户。难道自己父亲的死跟他还有什么关系吗?林蓁选择先听林阿伯说说,梁大户刚想争辩, 族里几个年轻人就拦住了他, 似乎他们也对着梁大户十分不满。梁大户当然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带了十余名年轻力壮的家丁, 一起簇拥在他的四周, 见林氏族里的人横眉竖目的靠了过来,纷纷喊道:“做什么,离我们老爷远点儿!”
乡下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胆子很大,况且这几年梁大户经常派人来乡下征敛田税,他派来的人态度都很恶劣,不是抢就是打,众人都对他十分不满,借着这个机会,咒骂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林家小院里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林阿伯则把林蓁叫到一旁,把事情的经过对他说了一遍,原来林毅斋当时拿着宁王府给的钱去赎地,却因为钱不够,只赎了大半,最后一亩地还在梁大户手上,当时家里也就只有那么多钱了,林毅斋一直对自己卖地有些愧疚,就没有告诉家人,想着渐渐再攒些钱,就能把那块两块地也神不知鬼不觉的买回来。后来整个山都乡在林蓁的带领下开始普及桑基鱼塘,不少地都改做种桑养鱼之用,家里果然存下了一些银子,那时候林毅斋又去找梁大户赎地,梁大户却给他算了笔账,这么多年那块地上的产出早就比先前翻了数倍,这些年梁大户一直都没有找他收租,到了现在,佃租加上利息,一共是二百三十五两,必须要现银,才肯把田契还给林毅斋。
林毅斋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失魂落魄的返回了山都乡,想等到林蓁回家的时候,跟林蓁好好商量商量。结果后来他却生了病,林蓁回来时,他几次想和林蓁开口,都因为林蓁要去海阳县学,林蓁要考道试等等这些事情,让他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一次林蓁回来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和睦美满,林毅斋更不好意思开口说这件事了。
林蓁一听,心里思绪翻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并不是太严重,别说是二百三十五两,就是五百两,他们家好歹凑一凑,再找林廷相借一借,应该是能凑出来的,况且这其中想必还有梁大户恶意勒索他父亲的因素,若是真的见了官,他不相信这一亩地要这么多钱才能赎的回来!而且这些年梁大户之所以没来收租,肯定也是为了到头来讹自己一把,沾点便宜,仅此而已,为什么林毅斋会把命都搭上呢?!
林阿伯道:“唉,老三这人就是有点太实心眼,又有点好面子,你考道试那前几天,梁大户亲自到乡下来了,让你父亲快点凑钱赎地,说是要不然就把这今年的收成和佃租都补给他。那天也是不巧,城里那个张……张老爷把你阿兄叫走了,说是有个人要求画,非要当面把要求说清楚。你们家里就只剩下你阿爹,你阿母还有阿妈。你阿爹和这梁大户争执了几句,他就要到地里去砍你们家的桑树,你阿爹见状,死活跑到地里,不让他砍,他们家的奴仆都是什么样的人?!那都是饿狼一样,两句不合就上拳头的,我当时赶紧过去帮忙,谁知你阿爹和他们拉扯了两下,不小心就掉到鱼塘里去了……”
林蓁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来这就是林毅斋忽然去世的原因。他不由自主的蹲在地上,捂住了脸,泪水又从指缝里不断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该说自己的爹傻呢?还是该怪梁大户太狠?林阿伯也边哭边道:“我把他从鱼塘里拖出来,他已经不省人事了,醒过来后一直烧着,嘴里只是说‘这是我们家的风水地,不能让他占了去啊!’、‘我再不能给二毛丢人了’最后还说‘是我拖累了这个家……’”
林蓁抬起袖子把脸一擦,走到梁大户的跟前,一句话没说,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了过去。林大毛见状,也跑了过来,两个人使出全身力气,把梁大户揪住揍了一顿,不知道他那一帮打手是被林家族人拦住了还是被这两个孩子吓住了,一个都没有上前帮忙的。
梁大户哎呦呦一声声的惨叫,林老爹怕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在旁劝了两句,让林阿伯的儿子、孙子把他们拉开了。林蓁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好像狠狠打一顿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林毅斋就能活过来似的,至于什么风水地不风水地,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当众人架住他往回拉的时候,他心口忽然猛地一痛,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隔壁林阿伯走了过来, 道:“姓梁的, 你有什么好说!二毛,你到阿伯这里来, 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