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页

这怎么看都和林蓁想象中烟花之地大有出入,他没听清自己的同伴是如何回答的,就见有人把他们领了进去。进去一瞧,这里面却比外面热闹多了,正是春日,一层团团簇簇摆满了时令鲜花,将中间那戏台子捧在正中,上面悬着玲珑精巧的灯笼,一个连一个从三层之上一直垂到半空。

如今大概是时候尚早,戏台上只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坐在那里吹着笛子,声音轻轻柔柔,听久了仿佛声音已经融化在了空气中。小厮将他们往楼上领去,找了个靠着栏杆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确实清雅幽静,即使对于达官显贵也是个不错的消遣之处。又过了一小会儿,下面连中间的大门都关紧了,三层楼上一齐传出了乐声,那两个小姑娘退了下去,人群渐渐安静,林蓁估计这才是真正要开演好戏的时候。不知道今天出来的,有没有那“花榜”上的人呢?

林蓁他们正在馨翠楼中“体验生活”,京城里其他的人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内阁大学士张璁坐在自己窄小的书房里,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他桌上的奏折写了一半,却已经被他丢在了一旁。他没想到,本来已经被自己挪到后面的卷子,却还是被汪鋐抽了出来,交给了朱厚熜。没错,汪鋐这个举动确实赢得了皇上的欢心。可是,自己呢?自己辛辛苦苦写下的改革方案,和林蓁那一篇策论多有重复,他现在再呈上去,难免就要给皇上留下他只会拾今科状元牙慧的感觉了。

还有,他原本就想建议皇上清理庄田,却被一个兵科的给事中夏言抢去了不少功劳,如今夏言已经被升任到了吏部,皇上对夏言也越发看重,这还不算,自己虽然入了阁,但却被杨一清处处掣肘,虽然有皇上御赐的银章,却仍难大权独握,尽力推行自己的主张。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掌握权势,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呢!

而比他更郁闷的,大概算是严嵩了。议礼众臣都得到了提升,升的最快的张璁已经入阁了。但严嵩的郁闷绝非来自于此,打心眼里他很感激皇上的安排,如今朝堂仍是一片乱象,张璁他们几乎每天都被人弹劾,虽然皇上一力压制,但仍然无法改变谁也不愿和张璁、桂萼为伍的局面。而他严惟中能安安稳稳在国子监里做做学问,教教弟子,声望与日俱增,地位越来越稳,他再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

他到底郁闷什么?这晚他刚喝了几杯小酒,想要写一篇字再睡,却听门房慌慌张张来报:“老爷,公子……公子他到了京城来了!”

第67章

严嵩一听, 大惊失色, 他这一辈子搞搞学术, 搞搞教育, 都挺成功的, 就是在教育自己儿子这件事情上总是没有进展。但是这个严世藩, 你说他不学无术吧,他天文地理五行八卦无一不通,但你要说他才高八斗吧,他又不肯专心写文章做八股,整天一肚子主意不知道都是从哪儿来的。

严嵩一开始把家眷都送回了江西老家,他想让妻子和女儿回去看看先前有意定亲的那家人家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虽然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还是林蓁, 但严咸宵的年纪也不小了, 如果她和林蓁没有缘分, 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早点完婚。

欧阳氏也询问过严咸宵她对林蓁的态度, 严咸宵只说一切都凭父母做主, 回到江西之后她见了那位姓黎的邻乡人,却表示自己暂时还不想出嫁, 严嵩的妻子欧阳氏揣摩着自己女儿的意思,估计她还是中意林蓁多些, 于是便把这意思转达给了严嵩。

严咸宵比林蓁大一岁,严嵩虽然有点着急, 但他这女儿相貌文才都算得上是出众, 就算嫁不了林蓁, 在京城里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还是不成问题。于是 ,严嵩今年年初就派人回到老家,打算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京里来生活。

欧阳氏和严咸宵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但问题却出在严世藩身上,这两年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江西,听说是跑到宁波去了。严嵩虽然担忧严世藩的人身安全,但又转念一想,严世藩在南京的时候就常常四处惹是生非,结交的都是那些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如今就在天子脚下,又是这么敏感的时候,严世藩如果呆在北京,说不定会生出事端,或者阻挠严咸宵的婚事,于是他干脆就告诉来报信的人,让严世藩暂时不要进京。

谁知道如今他妻子女儿还不曾到,这严世藩却早早来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烦恼呢?而且,严世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在严嵩看来都十分莫名其妙的人物——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道士,灰黑的脸,身材消瘦,一件青绢的道袍挂在身上,就好像旌旗一样飘飘荡荡,而且一双眼睛略略眯缝着,严嵩直觉他是个江湖骗子;还有一人又高又壮,穿着绢袍,带着瓦楞帽,脑门上一道伤疤,不商不士的,像个市井无赖;另外一人摇着洒金的扇子,穿着直裰,带着方巾,虽然是个读书人,却长得贼眉鼠眼,一点也没有读书人的正气。

这怎么看都和林蓁想象中烟花之地大有出入,他没听清自己的同伴是如何回答的,就见有人把他们领了进去。进去一瞧,这里面却比外面热闹多了,正是春日,一层团团簇簇摆满了时令鲜花,将中间那戏台子捧在正中,上面悬着玲珑精巧的灯笼,一个连一个从三层之上一直垂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