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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学打断了程氏,道:“娘,我当时不同意,是心里想着进士不好考,万一阿弟没考中,还要回家在读几年书,家里多个外人进进出出也不方便,如今阿弟考中了,我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林老太太把嘴一撇,道:“哼,二毛的本事多大,哪能考不中?你却在暗地里咒他,真是没有好心!他娘,你听见了,他自己要娶媳妇单过,这你总不能再拦着了吧?!”

第72章

林蓁不管林老太太, 把林学叫到院子里,好好和他说了一会儿,但林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不肯跟林蓁一起进京。既然如此,林蓁只能任由程氏找来那说媒的婆子,把林学的亲事定了。林蓁自己见过那姑娘之后, 觉得她虽然各方面都不出众,但好在家里人口简单, 只有她一个,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看着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就是身上有些病痛, 常常需要花钱。这姑娘举止倒是挺端庄的,见了林蓁和林学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又跪又拜,最后林蓁也没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林蓁问程氏道:“咱家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一家来说亲的吗?”

程氏叹了口气, 道:“唉!怎么会呢, 你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有意嫁给你阿兄的姑娘可多了,但他死活都不肯成亲, 人家觉得他有点怪异, 况且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 出门见了人也不怎么说话,好人家的女儿渐渐来打听的就少了。最后这个也是因为她爹的病,一直耽误着没有嫁人,实在是岁数大了,才试着到咱家来问问。不过我看这姑娘性子温和,为人也孝顺。虽然亲家这病少不了花钱,但咱家也还短不了她这一份银子……关键是你阿兄终于松口同意了……”

林蓁仔细想了想,对程氏的话也比较赞同,给自己的大哥挑选妻子重要的不是相貌家境,而是性格脾气。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姑娘还算是挺合适的。

林学的婚事一定下来,村里少不了热心的人帮着张罗,六月下旬,他们办了个简简单单的婚礼,那女孩就这样带着自己的爹住进了林家。林蓁三个月的假期也快结束了。他四处去拜访了一番先前的旧交,陈一松、薛侃还有一众朋友。陈一松准备两年后再考一次乡试,林蓁和翁万达都觉得以他的学问,考中肯定没有问题。

薛侃三年守孝也快该结束了,他这就要和林蓁他们二人一起进京供职。薛侃的侄子和弟弟早林蓁三年中了进士,一个派做地方知县,一个考中庶吉士,如今三年考满,留在京中做了春坊直司。这些年潮州人才真是人才辈出,声名远播,当时薛侃和林蓁一起讲学的书院,如今已经座无虚席,成了一个远近皆知的传播明阳心学,讨论学问的所在,就连江西、苏杭那些文风鼎盛的地方也有不少人特地前来学习。

临出发前最后一天,薛侃聚集弟子们,站在台上,正色教导道:“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人爱物,即仁人爱物便是一物……功夫需用在心上,不要用在心外。”

林蓁紧随其后,也把这些年自己对心学的理解与这些士子们谈论了一番。他对众人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如今在这里向我和薛大人请教心学,绝不仅仅是为了功名,为了科举,而是为了追寻真理,寻找心中的良知。阳明先生说过,知和行是一回事——‘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如今我和中离兄就要进京了,我们在京中为皇上效力,为百姓做主,是把良知化为一个行字,而诸位回到家中,难道就没有可以将良知付诸于行动的机会吗?须知读书、讲学、侍奉双亲中自有良知在,经商、务农、做工、甚至行军打仗都是格物致知的过程,只要用心领会,也能有所成就,造福天下……”

正讲着,忽然瞥见台下有个熟悉的面孔,再仔细一看,原来那是月儿。她是来找自己的吗?林蓁待众人散去,再寻找月儿的身影,发现她就站在廊下,穿着一身书生的衣袍,怔怔看着自己。林蓁想她可能有些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大大方方走过去,道:“月儿啊,好久不见,你近来可还好吗?”

月儿圆圆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气,她盯着林蓁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闷闷的开口道:“阿蓁,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可是姐夫说你暂时不想成亲,让爹给我另选一门亲事,是真的吗?如果你想再等一两年,我、我也等得……”

说着说着,月儿眼眶里闪起了泪光,林蓁见她一片挚诚,心中颇为不忍,他想,月儿好歹也算是和自己知根知底,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早晚要成亲的,娶了月儿,又有什么不好呢?

林学打断了程氏,道:“娘,我当时不同意,是心里想着进士不好考,万一阿弟没考中,还要回家在读几年书,家里多个外人进进出出也不方便,如今阿弟考中了,我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