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执剑之人收了剑,四下打量一遭,不乏哀伤地开口:“来得有些晚。”

他听见了这句话,但他已没有任何心力,根本不想动。

那人却察觉了他,拨开茅草,抱出了他。

陶颂头脑恍惚,月色清清冷冷,眼前之人比月色还要飘逸出尘。

陶颂瞧见他弄脏了那人的衣襟,方才妖邪遍地,那人也未沾染上任何尘泥血迹,此时衣襟上,却沾上了他身上的泥土。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神,只剩了一个空壳。

他长得慢,这个年岁身量未成,那人比他高出一截,屈膝蹲在他身前,一手揽着他,另一手却有些不知所措。

陶颂不知道,一个拔剑诛邪眼都不眨的人脸上,为什么会有“不知所措”四个字。

那人就这般手足无措地望着他,似乎思索了半天,才笨拙地安慰:“你别害怕了,真的已经没事了……”

陶颂心道,原是被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吓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心力去照顾别人情绪,但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让旁人担心。

于是他动了动,双手环住那人脖颈,将头埋在那人肩上。

那人身体温热,陶颂靠上去,一腔木然之中,突然觉出一丝酸涩。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心下潜藏的巨大哀痛,这悲痛绞着他的五脏六腑同四肢百骸,仿佛要在他心底裂开。

他拼命地压抑着这份痛苦,但方闭上眼,脑海中便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

他害怕,怕得发抖,心下起伏涨落的悲痛似乎要吞噬掉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