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宫中受尽哀帝宠爱,却不敢哭也不敢笑的小皇子。

他唯一一次见到崔淩,是入宫应选伴读那日。

崔淩身边的一个小内侍,捧来的手炉烫了崔淩一下。

崔淩不过略微蹙了下眉,哀帝立刻命人将那个小内侍拖下去打死了。

哀帝紧紧揽着他,崔淩穿着一身锦裘华裳,眸中是胆怯与悲痛。

他看着崔淩小心翼翼地讨哀帝喜欢,看着他周围随侍之人战战兢兢,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陶颂祖父德高却刚正,屡次直言犯上,他是走个过场,自然不会被选上这种近臣之位。

他出宫之时,瞧见崔淩身边的小内侍偷偷摸摸地拿着一块玉佩遛出门。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

装模作样地吓唬了那人几句,虽然都是小孩子,但小内侍明显畏惧他,哆哆嗦嗦地便说了。

果然是崔淩叫他拿这东西出宫安葬了方才那个被打死的人。

这玉太惹眼了,日后漏出一点半点风声,又不知遭难的是谁。

陶颂掏出些许银两,换了那玉,只说捡到了,又送还给崔淩。

陶颂不知道,在那样一个情形下长大,崔淩哪里来的柔善心肠。

但想来,人心同世事一般,皆是说不准的。

宋持并没有打算对他瞒着崔淩的身份,竟然就当着他的面训斥:“昔年你父皇因为心上之人,迷恋魔修邪术,生出许多事端,连累天下臣民。你那时还小,我知道你做不了什么,现在你看好了。”

“我受庄掌门请托,现在就将陶颂交给你诊治。你现在能办得到了,今后他若因为心上人出了任何糊涂事,我只唯你是问。”

崔淩垂头咬着唇,半晌只道:“我父皇当年糊涂,对不住的人太多了。”

宋持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却并没有缓和语气:“你当年太小,更何况那毕竟是你父亲,你无能为力,没有人会怪你。你心下内疚,自觉苟活了这么些年,学治病救人,都是为了替父赎罪,每每无端就有自怜自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