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与锦缎袖袍之间产生了微微静电,几缕发丝缠成一块,熨在了袖袍上。
泼墨般的青丝不染,映入李成尧的瞳孔。
他神情微顿,忽而叹了句:“以前我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少年不识愁滋味,倒是比现在无拘无束一些。”
“噗——”崔尹哂笑了下,转过脑袋对着李成尧,抬直手臂,衣袖窸窣滑落到半臂,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子。
在李成尧半白的发鬓上点了点:“你想说什么?你老了。”
崔尹收了折扇,散漫道:“陛下五十寿辰,普天同庆,你倒在这里伤春悲秋缅怀过往。”
李成尧默声不言,垂眼探手去解袖袍上的发丝,动作慢条斯理,细心而专注,仿佛生怕扯痛了发丝的主人。
一贯矜贵倨傲的脸上,透出一丝松懈和柔和。
二人身后,石灯里的灯火轻轻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成尧的贴身内官垂首小步踱来,恭谨低声道:“陛下,该回宫了。”
“不急。”
李成尧垂着眸,专注解着衣袖上的发丝。
片刻过后,发丝尽顺,自袖上滑落。
他略略倾身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穿过他的青丝之中,细细捋顺。
这方才起身,解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边给崔尹披上,一边嘱咐:“山中夜凉,你还受了伤,早点进屋休息。”
太舒服了,崔尹都快被他顺头发顺得睡着了,趴在青石桌上含含糊糊应了声。
李成尧转身欲走,幽幽翠竹林里传来窸窣异动。
崔尹蓦地睁眼,直起身,眉一拧沉声问:“谁?”
李成尧脚步一顿:“什么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