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侄女婿还是一派赤诚,倒是不怕他暗算自己,可赤诚之人也好利用。王子腾心里摇了摇头,嘴上又道,“城里除了兵多,便是商人多了。南来北往的商家又有哪个背后没有靠山呢。”
这一点王子腾不提,贾琏也能猜得到。
可他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这里,叔父如今哪有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政敌啊?硬要说的话,也就是苟延残喘的南边那位了,可这位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捉襟见肘之际还要派人来北面谋害叔父……也说不太通啊。
王子腾一瞧贾琏的神情,便知道侄女婿想岔了。其实贾琏也未必想不到,而是压根不敢往“那里”琢磨罢了。王子腾也是这几天偷偷见了不少人,才得到的确切消息,也明白自己这差事究竟有多棘手。
却说王子腾为了投靠大皇子,在找门路上花了不少银钱。
王家原本家底挺厚,但随着族人繁衍,上一代又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到了王子腾这里为自己的前程能动用的银子其实很是有限了,这也是他不惜颜面,向妹妹侄女开口求援的原因。
不止是荣府的王家姑奶奶王夫人和凤姐儿,连远在金陵的薛姨妈得知此事,也在薛家管事进京后特地给哥哥送了一笔银子。
这两年多的功夫,王子腾的确花销极大,可收获也不小:从一个只有捐出来的出身,时不时要到吏部等出缺的“闲人”,一跃成为三品的下都督。
这个时候的他就不用只靠银钱开路了,为结个善缘,也有不少人乐意拉他一把,更何况也有见得着的好处。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虽然背后牵涉了有些不得了的人物,但关口城中局势还是有些人乐意私下里告诉他——首先就是他在城外官道上遇袭的原因。
话说,关口城中的商人大多在和东北部族做生意,但也有极少一些暗中跟北狄有些勾结。不过只要不涉及盐铁,也不买卖消息,当地官员看在每年不菲的孝敬上,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王子腾的前任便是如此。
可惜这一年多来,跟北狄人的大战就没停歇。
这群商人自然也不会断了财路:因为每逢战事,盐铁便越发紧俏。自古至今,从不缺为暴利铤而走险,大发战争财的商人……这些人贪欲作祟,倒也无法强求。
王子腾本就不是多端方的性子,再说他也十分清楚:这跟割麦子也无甚差别,砍掉一批总会再生一茬儿。但如有必要,他也不介意祭起屠刀,只是时机最难把握。而选好时机,需要侄女婿帮衬。
贾琏此刻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王子腾轻声道:“那些人掌着那一位的钱袋子。”说着,手指往东面一指。
贾琏闻言一怔,看清叔父的手势,简直入坠冰窖,等他再回过神只觉得背后一阵“清凉”。
王子腾见状,伸手拍了拍侄女婿的肩膀,“瞧你吓的。说得再仔细些,那些人的背后站着太子妃的娘家,只是每年的红利大多孝敬给了那一位。”
贾琏长出一口气,“叔父您别消遣我了!”跟太子作对,贾琏真可没这个胆量,至少目前绝对没有。
王子腾又肃然道:“你忘了我身后站着谁?”
贾琏嗓子发干:叔父投靠了大皇子!怎么忘了太子与大皇子的暗斗已然演变到了明争的地步?因此叔父到来,对方最起码要给个下马威,若是就此吓得王子腾不敢出头,那些人才会觉得圆满吗?
他脑子此时乱得险些成了一团浆糊:卷入夺嫡风波,自己没了前程不说,可是要祸及家人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家,只觉得双腿无力,身子好似是软绵绵地“飘”了回去。
当然,在王子腾眼里,侄女婿离开时身子在微微打晃。他也有些无奈,当着儿子王仪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个表哥还是太经不住事了。”
其实,只要留有几分清明在,就能想清楚这些商人可是与北狄勾结,太子纵然用着这些人孝敬的银子,也不会太过回护。毕竟身为储君,跟~卖~国商户有所牵扯,这名声可是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
实际上,就王子腾所知,太子委实不太清楚这些银钱的真正来路。正如他告诉贾琏的那样,这条商路其实是掌握在太子妃亲哥哥手里的——就是那位“一心一意”想给七皇子保媒的“能人”。
另外,大皇子推荐王子腾到关口城,也并没存了多少善意。对此王子腾心知肚明,因此想让他为大皇子全心办差,为了收集证据,不惜与太子妃娘家杠上,甚至彻底得罪太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侄女婿还是一派赤诚,倒是不怕他暗算自己,可赤诚之人也好利用。王子腾心里摇了摇头,嘴上又道,“城里除了兵多,便是商人多了。南来北往的商家又有哪个背后没有靠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