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令仪也应得痛快,史氏彻底放了心,还让跟前大丫头去把两个孙儿,珞儿和珍儿叫来向叔祖母请安并道谢。
贾珞眉清目秀,略显瘦弱,而贾珍看起来可就壮实也活泼多了。
忆起前世珍哥儿的所作所为,史令仪不免暗暗叹息,旋即又想到自家与前世都堪称判若“两家”了,她怎么还好用老眼光看人:有祖父祖母和亲哥哥教导规劝,总不至于再似前世那般胡作非为。
不过前世时太子因狂妄悖乱而遭废黜,真命天子如今才刚刚出生,生母亦是圣上宠妃,而且……圣宠不衰。自家老爷为官一贯是忠于圣上,却也难免偏向太子一些。她如何暗示她丈夫,太子不能继位?而且此生变数太多,谁敢说帝位……史令仪也难得犹豫不决起来。
与堂兄贾代化相谈甚欢,贾代善心情不坏,却也没错过媳妇的心事重重。待他二人回到荣禧堂,亲口问起之时,史令仪默然良久,才强笑道:“总觉得恭王和张家这些年虽然安生……没准儿还是会牵连到宁府敬哥儿。”
贾代善听了,也叹了一声,又轻声道:“圣上这便要动一动张家了。”好歹圣上也得让得罪过他的这家人挪出些位子,安排给一直跟着自己的臣子吧。
史令仪知道丈夫一向有主意,且太子如今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距离那场波及几乎所有世家的夺嫡大战还有十多年呢……只要自家行得正,身为圣上的人不要轻易“下场乱搀和”,保全自家总没问题……吧。
实际上,贾代善这位枢密院副使平素可有大把的机会面君,揣测圣心当然也有几分把握。
张家作为宠妃母族威风了好些年,不仅没少捞取钱财,更没少安插下自家族人以及姻亲盟友,当然三省六部这样处在圣上眼皮底下要紧之地,他们倒没敢如何,但地方州府的别驾、司马、县令这样并不太惹眼的官职,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标。
而圣上有心之时稍微细究一二,便见到了这家人势力之广……于是借着吏部考功之际,调任贬黜了若干张家亲朋,几年下来,只给他家京城上留了个户部侍郎,而各处州府也剩了几个县令以及小吏而已。
相较张家的日渐衰落,恭王却春风得意,受命掌管工部——他如今可是圣上几个异母弟之中少有的实权王爷了。另外,忠顺王府在收敛多年之后,终于也得了实缺:除了北疆上将军仍旧是他们王府的门人,京营节度使还是他家姻亲,忠顺王本人年纪不小了,在家安享晚年,而世子如今则在兵部历练。
圣上的心意本就不难猜测:宗室诸王因其势力而跋扈不驯,可也有几位王爷早早表示,他们一切都听圣上的……不过表态是一回事,真正是否肯为圣上所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用宗室辖制宗室,倒是免却了世家因诸王削弱而兴盛,乃至威胁到君权的烦恼,但如此一来,宗室之中定会有人因此壮大,到时候如何处置这些有功之人又成了问题。
但愿圣上驱虎吞狼之计能圆满收官吧。
这三年中,荣府依旧一派平和,水凝还又给贾赦添了个女儿。所谓物以稀为贵,人……其实也差不多。
荣府女孩儿少,得了女儿的贾赦相当新鲜,只要有空便抱来摆弄一会儿——最起码不像他折腾儿子贾琏那样,动不动就惹得儿子大哭。女儿纵然让父亲抱得不怎么舒坦,也只会瞪着大眼睛,冲着亲爹吐泡泡罢了。
贾代善为官依旧谨言慎行,冷眼旁观恭王做出礼贤下士的风姿,招揽了不少幕僚和门人,而忠顺王世子则越发沉稳,见到荣国公父子亦是和善有礼,不亲近也并不显得疏远……事后贾代善还当着长子略作评点,“忠顺王世子城府越发深沉,你要留心。”
毫无疑问,只要荣府和忠顺王府在势力上还有重叠之处,两家就不可能真的和睦起来。只为一个“权”字,已足够两家斗个不死不休了,更别提这两家近日无恩,往日还有过节呢。
贾赦如今也是三十许人,军营和朝堂上的历练让他内敛不少,但那份英武率直之气却无法磨去,“有机会整倒他们才能省心。”想了想又道,“听说王家和甄家都与忠顺王府有些往来。”
贾史王薛四家,还有甄家可都是同乡,王甄两家不来奉承荣府,反而跟忠顺王府凑近……贾赦便给这两家各自记上了一笔。
贾代善听了,微微一笑,“同在兵部办差,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还让人家硬是连话都不能说上几句?”
史令仪也应得痛快,史氏彻底放了心,还让跟前大丫头去把两个孙儿,珞儿和珍儿叫来向叔祖母请安并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