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七从白苏办公室出来,天刚刚擦黑。他跟走在身边的白苏说再见,白苏却拉着他的手腕一定要送他回去。
他有些为难,遂挣脱被拉的手,说太晚了,不大方便。
白苏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我只送你到楼下。
李三七对白苏没有任何防备,他性子迷糊又带着一点迟钝。白苏不仅没有只送到楼下,还登堂入室,给他喝了自己带的红酒。
借着酒劲儿,李三七用力地攥着酒杯,开口:小苏哥 我下午去找你是想跟你说 从前的事情 我们一笔勾销以后你就只当我哥
白苏以为自己幻听,不可置信道:三七,我不信。
李三七喝了红酒很快困倦了。他的嘴里说着残忍的话,眼神却带着一点天真:我说的是真的 我这就把树叶还给你
玉呢?玉呢?他囫囵地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李三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他拿出手机:我想起来了玉 被应薄川借走了小苏哥你等我一会我这就问他要回来还给你
大多数人活在想象之中或许更美好。就好像十几岁的初恋,你不大能记清他的长相,只偶尔想起模糊瘦削的轮廓,可跟它关联的词永远美好,连记忆里拥有那个轮廓的人名都那么可爱。
小苏哥,我有时候就好希望,你还停留在我刚到雾城的时候。李三七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换衣服,那时候,你拉着我到处逛,我们去窄巷子里吃胶圈,喝豆汁。你说起梦想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有星星在闪。
应薄川走了以后,白苏一夜没睡,他坐在床头,看着李三七的脸发呆了整夜。
李三七跟他讲话,他反应少时,才转动僵硬的脖颈,哑着嗓子问:可三七,所有人都会长大,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也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有的。李三七踩着拖鞋,往浴室脚步顿了顿,他说:小苏哥,你永远是我哥。
他又补充道:也就只是哥哥而已。
那应薄川呢?白苏问。
李三七的视线朝下,目光聚焦在脚面覆盖着格纹样式的布料上。拖鞋是上个星期六,应薄川载着他买的。应薄川说自己的脚可金贵,穿不了他们家的凉拖。又嘴欠地损他,说什么运气能脚底传进去,李三七的你那么倒霉,你忍心把霉运传染给我吗?
应薄川抓着李三七出去买拖鞋,款式颜色也非得买成一样的。还振振有词道,这样不小心混穿,他可以把自己的富贵之气过一点给李三七。
应薄川呢?白苏见李三七不讲话,挺直了腰杆继续问。
李三七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开口:我喜欢他。
特别喜欢。
小时候,我只有拿到班级第一名,给母亲脸上争一点光,养母才会笑一笑。那时候我觉得喜欢是讨好,是成为母亲让我成为的人。李三七继续说,后来,我好喜欢你。你在十字路口逃离前,告诉我喜欢是付出,是无条件的为对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