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还有粉丝代表来送花,围着病床摆了一圈,灿烂鲜活地拢着人。苏云台眯着眼打量病床上的霍舟,明明还活着的一个人,却已经成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天一日热过一日,苏云卿挨过了春困又迎来了夏乏,饭后老郑带他去花园散步,往长椅上一坐就要睡着。前几天台风刚过境,天正是透亮的时候,苏云卿在林荫底下刚闭上眼,就听老郑“哦”了一声。
苏云卿问:“怎么了?”
老郑顿了顿,说:“外头来了辆车。”
苏云卿没睁眼,像是料到了似的,又问:“什么车?”
老郑没回,身旁一点动静都没有,苏云卿睁开眼,没看老郑,直视前方。安济医院傍山而建,望出去有葱郁的山林,衬着天光,太浓重,太剧烈,苏云卿微微皱眉,瞧着来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医院大门,向他而来。
老郑手臂上搭着条毛毯,立在一旁,面儿上八风不动,底下的拳头却已经攥紧了。
方明渊停在五、六米开外,没带人,和苏云卿对了一眼。
四面八方有很多响动,兴许是老郑的人,兴许是方明渊的狗,也可能只是树叶子沙沙地响。苏云卿等了半晌,露了个笑脸,抬手和老郑示意放松,一边儿叫了声“爸爸”。
方明渊没回,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长椅的另一头,说:“你气色不错。”
苏云卿不紧不慢把老郑手上的毛毯接过来,盖在自己腿上,“托爸爸的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乖,一双眼睛闪着光,半分怨气和嘲讽都没有。方明渊被他逗笑了,伸手替他掖毯子,“你不怕我?”
苏云卿说:“我当然怕。”看看老郑,又说,“怕死了。”
方明渊像是叹了口气,“玩笑话就不要说了,过去的事你没忘我没忘,不必跟我演什么戏。”
老郑紧张兮兮,医院外方明渊的人也不好过,往这边望,苏云卿伸手指着个小平头,道:“他两天轮一次班吧?早上来就蹲马路牙子上吃面条,白面,我看看连块大排都没有,你这给的福利不行啊。”
方明渊跟着望过去,“你倒观察地仔细,这人是谁我都不记得。”
“要我命的玩意儿。”苏云卿耸耸肩,侧身打量方明渊,“我当然要看仔细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方明渊看着他,两双相似的眼睛对着,“恨归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何必引个外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