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比屋子里面还热,但好在空气不算太糟,没有酸馊馊的垃圾味。脏、乱、差乃至于热,程旷都能忍受,但是臭不行。他极力忍住想一把火烧掉这乞丐窝的冲动,靠在阳台边沿冷静了一会儿。
楼下的院子里,刚才碰见的一人一狗还在,板寸头的少年正坐在石墩子上玩手机。程旷觉得这人大约耳朵不好,开着能扰民的音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玩斗地主似的。
忽然来了电话,响铃声大得好比爆破现场,把正在墙角撒尿的狗吓得一蹿,瞪着大眼惊悚得直汪。
“瞧你这狗怂样儿,”板寸儿含笑睨它一眼,接通了电话,“喂?”
程旷在电话声中端了把凳子坐下,忽然想起一桩事,伸手从兜里掏出那个红包来,盯着看了半晌。
红包很老旧,皱巴巴的,边沿磨出了一层白色毛边。里面的钞票却是崭新的,二十张,齐整地叠成一叠,它被烤暖了,热乎乎的,就像钞票主人的掌心。
红包背面还写了字,一笔一画用铅笔写的“给孙儿程旷”。程旷捏着红包,额角的汗珠擦着眼皮滑到鼻翼,痒痒的,蹭得鼻子有点发酸,这时楼下院子的铁门砰地关上了。
“一群小杂种。等着,我马上就到。”板寸儿把手机扔进兜里,长腿一跨,骑上一辆黑色摩托车,仰头时视线偶然与阳台上的程旷相触。他翘了翘嘴角,摩托车轰一声往前奔窜,口哨声跟灰尘一起被甩在风里。
他家那条狗跟在后面跑了一段路,跑累了又摇头晃脑地回到小院子里。
程旷打扫完屋子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黄昏时刻,他从楼上下来,在楼道口就听见轰轰的摩托声,没一会儿铁门“嘎吱”开了——狗从里面窜出来。
少年减了车速,单腿踩着地,用另一条腿踢开铁门,身下的摩托潇洒地甩出了一溜儿尾气。
“妈的……王八羔子把后视镜砸了!”一个小胖墩从后座上爬下来,瞪着眼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