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为难道:「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你如果有别的事求我,但凡我自己能作主,一定没有二话!可我只是个保镖,哪有什么说话权?你太看得起我了。」
段杀心虚得不敢看武甲的眼睛,慌里慌张地摆弄手里的帽子,一字一字说:「求你劝劝杜佑山,当是帮我,行吗?」
武甲默然望向窗外,病房里的气氛让人窒息,段杀几乎没有体会过如此紧张的心情,他在等一句话,恐怕只有这一句话才能把柏为屿捞出来。
武甲许久没有回应,依照他的想法,总得有个人为这事负责,伤人者既然把事情都扛下了,他身为受害者,没有供出同伙,已经对那三个混球足够宽容了;但以自己和段杀的交情,无论如何得卖给对方一个人情,遗憾的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左右杜佑山的决定,所以不敢贸然答应;他歪过头侧靠在靠枕上,伤口上一浪疼过一浪的剧痛,不是想忽视就可以忽视的,也只有杜佑山会关心他疼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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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随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递过去,「我替他还,要不你扎我一刀?」
武甲推开他的手,嗤笑:「你说的这些是员警该说的话吗?我答应你劝劝劝杜佑山,不过他不可能会听我的,劝过无效,我也没办法……」
话音未落,段杀举起水果刀插向自己的左手,刀锋当即穿透手背;武甲惊呼一声,猛地支起半身,旋即又痛得跌回原处,失声喊道:「你干什么啊?医生……」
「求你别喊!我自己会找医生……」段杀反射性喝出这句话,还没感觉到痛,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灭顶的疼痛顷刻间侵袭而来,使他不由自主欠下身子,痛苦得扭曲了五官,犹如溺水者般仓促地深抽两口气,紧接着狠命咬紧牙关,熬了许久才暂时控制住自己的失态,勉力张开嘴说话:「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荒谬,可我真的舍不得让他坐牢!我替他还你一刀,求你一定一定劝服杜佑山,饶了他吧!」
水果刀仍旧插在段杀的手掌上,没有流什么血,而他的脸已恢复淡然平静,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一幕,任谁也不敢相信是伤在他身上;纵使武甲见惯了大场面,又对段杀狠辣果敢的个性了若指掌,也被这一举动惊得面无人色,一迭声道:「好了、好了,我尽力!我尽力还不行吗?」
「谢谢!」段杀感激地扯出一个笑容,「真的谢谢。」
武甲心有余悸,「段杀,我不是有意要让你这样……你的手……」
「没事,我去找医生,谢谢你!」段杀面不改色地把手捂进怀里,站起来退出了病房。
到了门外,他缓缓抽出水果刀,登时鲜血泉涌,密集的冷汗转瞬打湿了后背的衣料,狠命勒紧手腕动脉也止不住血,痛感钻心刻骨,比自己想象的还难以承受,一时间竟然糊涂得不知往哪走才可以喊到急诊医生!幸而路过的护士惊声尖叫起来,嚷嚷着引来了医生。
急诊室一阵骚动,急救医生麻利地止血包扎,一个劲问七问八。
段杀一声没吭,他想起自己刚才一心只想为柏为屿脱罪,居然对武甲的伤势只字不提,连基本的慰问也没有,还用这么血腥的行为强求对方,甚至可以说是恐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包扎完后,他局促地在医院走廊徘徊几个来回,没有勇气再进病房去补上歉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怯弱如此没有原则;自打见过柏为屿后,他心里隐隐有种茫然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什么,可却恨不得柏为屿掀桌跳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或者狠狠打一架;有什么火、有什么委屈,发泄出来就好!而柏为屿不说话,让他除了心慌还是心慌,不知用什么来挽回。
再者,那些小情小爱都可以先忽略,他的工作就是和罪犯打交道,坐牢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了解得深刻,柏为屿真的判个十年八载,该怎么办?那傻小子就毁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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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山捐了棺材之后赚得满钵荣誉,一转头买了两处地产,关闭所有画廊连锁,唯独剩下门面店勉强撑着杜氏的招牌,情形岌岌可危;那副棺材两度以天价炒作,自买自卖赔上几千万的所得税,再加上汝窑观音的两亿三千多万,杜氏整整亏空了三亿!要不是他果断地抽出拍卖行和古董行的流动资金,拆东墙、补西墙,遭遇巨大经济危机的画业恐怕早已崩溃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武甲刚跟杜佑山时,杜氏才起步不久,一切收益都还能简简单单算清楚,第二年,杜佑山开了一张支票给他,「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去找周烈吧!免得你每天神神叨叨的。」
武甲为难道:「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你如果有别的事求我,但凡我自己能作主,一定没有二话!可我只是个保镖,哪有什么说话权?你太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