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涅那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没人要的孤儿一个,季伟英愿意在她艰难的时候收留她,还认作干女儿,实在是天大的恩情,这份恩情她还没来得及回报也就算了,不能再牵累,工作赚钱,钱就是尊严,她那时候也不大,但也知道,人不能没了吃饭的钱,更不能没尊严。
但辰涅又觉得,自己的尊严大概也是不值钱的,或许,恰恰这不值钱的,如今也是唯一可以用来换钱的。
她平日里冷冷清清半个字都不说,吴太太要辞掉季伟英的时候,却求了许久,尊严踩在脚下面的那种求,哭着求。
吴太太和吴老板吵架的气头上过去,也问了一圈,知道是自己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小保姆根本没怎么样,但看着辰涅的哭求,那因为争吵不甘怒火充斥的心房里,扭曲地生出了几丝无从察觉的快意。
她像一个窥探人心的观察者,问辰涅,你们这些从小就穷的女孩子,接触到了有钱人的生活,不会羡慕嫉妒吗?不会想要抢过来吗?
辰涅懂的,吴太太需要的不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被吴老板的小情妇们挑衅的吴太太,只是需要一个类似狐狸精的女人,当着她的面承认她们的龌龊和羞耻,她想要羞辱的快感。
辰涅太懂了。
她顺从地照做了。
她说:“我特别穷,我想过有钱人的日子,穿好看的裙子漂亮衣服,这些我都没有,我家也没有,但是你们有,我就想争过来抢过来。”
吴太太叫来自己的大儿子,她想要和至亲分享她已然扭曲的内心快感,她想要给那个背叛他的男人的孩子亲眼看看这个“真相”,就好像这样,吴老板就会看到这个“真相”一般。更进一步,又好像,看到了就会回心转意。
这好像一场正义的审判,辰涅说完,吴太太不知透过这些话或者透过辰涅的脸看到了谁,想到了哪个狐狸精,紧跟着说道:“所以,你就用年轻的资本勾引我丈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