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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挺难受的,眉心有几道细细的皱纹,板着脸回:「和你试过的那个男的。」我这才想起来,眼睛四处乱瞟:「你问这个干嘛?」他低着脑袋,半天才说:「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还联系吗?」他声音也不大。可他越是问,我越是不自在,像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几年前,偶尔聚聚,你别问了。」戴端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怎么认识的,跟我比呢?比我好吗?」我看他越说越大声,吓了一跳,连忙捂着他的嘴巴说:「嘘,小声点!」他这才安静下来,只露出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难过地瞪着我。

我把手从他嘴巴上挪开,又低声嘱咐了一遍:「别让别人听见。」他却不吭声了,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会,他突然攥紧了我的手腕,飞快地问:「钱宁,我是不是来晚了?」我不明白,他这几天就没说过几句我能听懂的话,只好胡乱地点头,然后又赶紧摇了几下头撇清:「我怎么知道。」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胳膊一抬,从他手里挣脱,一溜烟地下了c黄,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问:「对了,你刚才做梦梦到谁了?」端阳不吭气了,等得我不耐烦了才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我也没打算知道,白了他一眼,又给自己灌了半杯热水。

刚喝了几口,他突然说:「那我说。」

我看了他一会,点点头,以示洗耳恭听。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钱宁,其、其实,我觉得你长得挺漂亮的。」我一口水呛进气管,顾小上其他,弯着腰剧烈地咳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下,抬头一看,发现戴端阳又开始装死,拿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脚。

我愣了好久,才大着胆子问:「你刚才说过话吗?」端阳在被子里而闷声闷气地回:「烦死了,我再想想怎么说,想好了再告诉你。」第六章

那天开始,这家伙就阴阳怪气的。

有一次拧开宿舍门,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冲着前面的小山坡练嗓子:「跟我试试吧,你跟我试试吧!」吼得面红耳赤。

我问他:「你干嘛?」

端阳回过头,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像是羞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我说:「我刚才看到你在楼梯口了,算准了你这个时候会进门。」过了会,他看我没反应,又问:「钱宁,你听懂了吗?」我费力地想了一会,试探地说:「不明白。这是口号?招聘会要喊的?」戴端阳把脸一沉,又开始闷不作声地望他的小山坡。直到两个月后,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天上完了专业课,我从外面回来,把包一甩,瘫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气,突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外面写着「戴端阳寄」,一拆开,里面就是一张桃心形的卡片,上面用圆珠笔画着一行五线谱,标着几个蝌蚪符号。

我仔细认了认,跟着谱唱了一遍:「i—re,do—do—do—so—do—re—i,什么玩意。」我拿着信端详了好半天,然后直接塞抽屉里了。晚上他回来,看我的目光躲躲闪闪的。见我堂堂正正地回望着他,拿了脸盆就往澡堂走,我连忙也拿了自己的,几步跟上去。

那条小路还是野糙丛生,头顶还是明月朗照,带着露水的糙叶子里面,偶尔扑出一点萤火,牛蛙的叫声时远时近,它们越是叫,夜里就越是寂静。

端阳走得很快,从糙丛里穿过,发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小跑了几步,一把挽住他,嘴里喊:「戴端阳!」他这才停下来。

我老老实实地问他:「你卡片是什么意思?」

端阳看着别处,小声说:「就是上面的意思。」我按捺着怒火,好声好气地问:「那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我,眼睛里挺委屈,轻轻地说:「是首歌,今年很红的。」我还是摇了摇头:「我好久不听歌了,真不知道。」他站在那,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我只好把话头接过去:「是什么歌,你唱唱?」他涨红了脸,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说:「我唱了!」又酝酿了好久,才开始轻轻地哼:「i—re,do—do—do—so—do—re—i。」他谱子虽然记得牢,可没一句在调上。我赶紧叫停:「戴端阳,你唱歌词!」他像是很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我还记得从前的事,他抱着收音机,蹲在我脚边催我唱歌,就像我现在催他一样。

他搂紧了自己的脸盆,一咬牙,冲我说:「那你站近点,我小声地唱。」我走近了几步,戴端阳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微微闭着眼睛。

他看上去挺难受的,眉心有几道细细的皱纹,板着脸回:「和你试过的那个男的。」我这才想起来,眼睛四处乱瞟:「你问这个干嘛?」他低着脑袋,半天才说:「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还联系吗?」他声音也不大。可他越是问,我越是不自在,像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几年前,偶尔聚聚,你别问了。」戴端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怎么认识的,跟我比呢?比我好吗?」我看他越说越大声,吓了一跳,连忙捂着他的嘴巴说:「嘘,小声点!」他这才安静下来,只露出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难过地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