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信怔愣在门口,一时间连基本的礼貌都记不得,全身心地盯着眼前极度陌生的老头。

范鸿云到今年少说也有八十八高龄了,面容上确实该苍老羸弱,却不该衰败到如此地步。

脸上散布着好几处清晰的老年斑,抽条得仿佛晒干得彻彻底底的植物,下眼白异常的大,看人时抬起眼珠,发灰的瞳仁里再也没有年轻时的力量和厚重,腰背挺不直,窝坐在轮椅里缩着。

这人快死了。

陆信看着他,脑中自动自觉地便滑过这几个字。

他从没接触过距离人生终点如此近的老人,这几天他一直设想的,是当年身体强健的那个大企业家,猛地见到他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甚至无法想象他要怎么把范寻绑起来,怎样控制那么身强力壮的孙子。

“坐。”

范鸿云言简意赅,用眼神示意他身旁最近的空位,那个正对着梁墨林的位置。

陆信看过在场的其他人,竟是才意识到这次见面有多兴师动众。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到那张年头久远的木头椅子上。

“你们先出去。”范鸿云目视前方说了这么一句,发音模糊囫囵,像是含着什么东西,陆信还是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餐厅内却没有人动。

“我们要聊私事,你们出去等着。”范庭雨透过眼睛看向范鸿云身后站着的几名保安和护工阿姨,陆信这才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这几个人。

“抱歉,范总要求我们时刻照顾老先生。”中间的黑衣保安冷漠回话,依旧不动地方。

这个范总,应该是范寻。

陆信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一个人面对着他们一整个范家坐着,范青松还擒着莫名其妙的微笑时不时看他一眼,空气里扩散着浓度极高的紧绷和压力,让他的后颈不可自控地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