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亏得我来了”,穆桦故意在他伤口上使劲按了按,好叫他长长记性,“我们家的股份,白啸泓没捞着,杜金明没捞着,全让苏督军贪了便宜,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爹说了,等你伤好了就把你送到马占山将军部下去,让你避避风头。”

“嘶——马占山?关东?”穆柯听说过此人,孤胆英雄。

穆桦说,“虽远在东北,也是好的避难处,你也不用担心,马将军现在在黑河担任警备司令兼三旅旅长,统辖沿江十余县防务,跟着他吃不了苦头。”

穆柯骚头骚脑地说,“我不是怕吃苦,我走了,野雀儿怎么办?”

穆桦最后给他涂一层凉油,说道,“你不该招惹他,你要是没有强逼人家,爹不会逼你和杜四小姐成亲,现在也不会为他惹事躲到东北去,生意上也没有这么多麻烦,更不会让他受折磨。你是不懂事还是不听话,做事情之前不动脑子早晚要了你的命。”

穆柯说,“哥,你个书呆子懂什么,喜欢这个东西,就算在肚子里憋烂在心地里压实还是会从眼里跑出来。我今年都二十了,我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我就看他对眼,就想和他亲亲热热,说再多都没用。”

季杏棠来到小櫊门口就被两个小厮拦住了,管家一脸惊惶,忙小跑过来说道,“二爷,你不是找许老板谈生意去了吗?二爷,里面不干净,现在不能进。”

若玉从戒吗 啡开始,身体江河日下,一开始季杏棠怕他熬不住让人给烧两个烟泡,到后来越来越厉害,不给他烧烟,也不吃饭连口水都不肯喝,季杏棠说什么都不让人再给他烧烟。

季杏棠往屋里走,管家伸出胳膊拦着,“二爷,真不能进。小爷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乱撕乱扯乱咬人,莫伤了你。”

季杏棠推开门,一股子烟膏味夹杂着发霉的味道扑入鼻喉,把他呛得咳嗽。耷眼一看,若玉一袭翠袍子全湿透了,脸色枯黄没有一点儿血色,额头上还有一块儿暗红的撞伤,正迷离着眼横在榻上。两个小厮就跪在他身边,其中一个将鸦片丸放在火上烤软,手脚利索地塞进烟枪的烟锅里,反转烟锅对准烟灯慢火烤,直到烟锅里的芙蓉膏起泡了生烟了,另一个把烟枪的烟嘴递到若玉嘴边。

那小厮说,“小爷,张嘴。”

还没到嘴边,季杏棠猛地一挥手给他打飞了,怒斥道,“谁让你们给他烧的烟!”

烟枪落在床上,香腻的烟膏子糊了一床。

这房间的其他地方也不干净——窗帘被撕扯的破烂不堪,颓颓地在杆上挂着,拉严实了也有黄昏的光裹挟着尘埃透射进来,照在羊毛地毯上,脏兮兮的毯子,不是酱油色的残羹冷炙黏糊一片,就是烟膏子掺和着血。地上崭新的铁链子因经常浸水接口处都有些锈迹斑斑,雪白的棉绳也被血污浸透。就连墙上也是一道道血痕子,榻上被抓烂的被子半个搭在地上,活像是猪窝牢房,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