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你,我意已决。你若是不怕丢人,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去上门提亲。说着他一把推开了卫国公夫人,又拿起了外袍穿上,大步向门外走去。
国公夫人被他推倒在一旁,等站直了身子出去追,却看见卫国公转头就进了姨娘的院子里,气得她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过去。
等她被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搀扶进了屋子里,喝了口热茶缓过神来,这才抹泪道:我这是做的什么孽,这辈子碰上这么一对父子呦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是,还没等她先想出法子来,第二日一早,英国公府的老夫人便受她丈夫卫国公所托,亲自登了年家的门拜访,去当了一回媒人。
不巧的是,那位老夫人上门之时,年清沅正好出去了,和临安郡王妃谢仪彤一起,正好错过了这一出。
这些日子里京城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最能明白年清沅这个局中人感受的,恐怕也只有已经知晓她身份的谢仪彤一人了。她猜到年清沅会因为温家的事心情郁郁,一忙过手头的事就来陪她出来散心。
两人坐在马车里闲聊。
等听完年清沅说了那日惹怒年夫人的事情后,临安郡王妃沉吟半晌才道:这事是你做得不对。我知道你因为从前在温府的时候无依无靠,轻易不肯相信别人,但你这样做,未免太容易伤了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
年清沅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有这个毛病,不过难得出来,她也不想多提这些扫兴的事情,岔开话题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临安郡王妃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带你去祭拜一位故人。
年清沅心头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很快就猜到了:你不会要带我去祭拜温七吧?
看临安郡王妃笑吟吟的目光,年清沅知道,她猜对了。
自己祭拜自己,这即便不是世上头一份,也是罕有人听闻的事了。
马车辘辘前行,一直驶到了京郊的一处山林。
越往山里走,山路越难行,有的地方连马车都不得通过。郡王妃便让人拿出她临行前就备好的窄袖胡服,和清沅一同在马车上换了,这才双双下车,向着山里走去。
郡王妃本就生得高挑,换了一身利落的红色胡服后,更是显得整个人都明艳灿烂,飒爽如火,仿佛还是闺中时那个骄傲蛮横的少女。
她走在前面带路,一个人大步流星,落在后面的年清沅都跟不上,不过一会功夫就气喘吁吁道:你嫁到郡王府也有段日子了,连孩子都生了一个了,怎么精力还是这么旺盛。
郡王妃停下脚步来等她:不是我精力太旺盛,实在是你体力太差。从前你身子不好也就罢了,等过段日子得了闲,我要带着你好好练一练,瞧你这般没用的样,若不是这回生在了富贵人家,只怕没两天就被人磋磨坏了。
年清沅勉强跟上,有些不服气道:我刚醒来的时候,也是在沈府的小厨房做杂役的,那会不也是捱了下来。我只是许久没出来,有些气喘罢了。
嘴上逞着强,但她还是不得不大步地跟上郡王妃的步伐。
也不知走了多久,年清沅眼看就要走不下去了,她们两人终于来到了郡王妃和温韶两人替她立的衣冠冢前。
她们为温七立的衣冠冢在向阳的山坡上,周围草木繁茂,随风摇曳,旁边种了一株桃花。如今山下的桃花早已谢了大半,但这里的桃花正是灼灼的好时候。微风拂面,花瓣飘零,纷纷落在了隆起的小小坟包上。
年清沅看得出来,这里是时常有人来这里清理过的。
一旁的郡王妃俯下身来,轻轻抚摸过冰冷的石碑边沿:当年事出突然,我虽有心想替你收敛尸身,但却被人抢了先。萧忱那混账,只说替你找了好去处,并不肯告诉我们到底把你葬在了哪里。我和阿韶没办法,只能想办法买通了人,得了一些你的旧物,替你在这里立了个衣冠冢。
年清沅心中微微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她的尸身是由萧忱收殓的。
郡王妃慢慢地说着:这附近住着一个樵夫,我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有空就上山来帮忙清理杂草。每年寒食前后,我都会来这里看看你,说一说咱们从前的事情。温韶虽然不能来,但我想她在西北的时候,也没少给你祭拜。你说你,平白骗了我们好几年的眼泪去。
年清沅低声苦笑道:我若是早知道,定然会早早还魂来和你们相见。只是我自己都对这件事稀里糊涂的,连我自己到底是谁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