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颍庵脸色一沉道:“是我对不住你。”起身便要走,只觉头一阵眩晕,淡淡说道:“这次我被一群地痞围攻,颇觉力所不及。当日刺客们攻击大理寺,兄弟们死伤惨重,我也伤入肺腑,现路上马蹄扬尘,黎明旭日将升,心绪稍有沉浮,都会咳个不停,喉头一阵血腥。这条命,也不知还能熬上多久。我不想拖累别人。”

“就知道是因为这些。吴大哥,我素喜你襟怀坦dàng,不把生死富贵放在心上,怎么受伤以后,反而拘泥起来了?”

“这不一样。”吴颍庵撑着身子下了chuáng,看着大理寺院中倾泻0了一地的金灿灿的光线,眯起了眼睛,身上暖融融的,竟有些恍惚了。

桫椤笑了笑,她很了解吴颍庵,知道说出什么样的话,能戳中他痛处,“饶是你这条残命,也是连城给你的。他死之前你答应他的事怕是全都忘了。可怜我师兄竟会信了你。”

吴颍庵心中忽然一惊,犹似在梦中惊醒,睁大眼睛看着桫椤,竟说不出一句话。

三月,杏花正盛,吴颍庵倚在树枝上小憩。

桫椤温了一壶酒,细细端详着这张脸,却不忍心叫醒他。吴颍庵出身高贵,却没有沾染临安纨绔子的骄奢,后历经挫折,亲眼见双亲被害,既没有自此消沉,更没有对世间的怨恨,哪怕在大理寺经历那么多的官0场黑暗,也不见他与世俗合污。他这性子,倒像极了这杯中的杏花酒。

吴颍庵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总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梦醒后,只见桫椤在树下摆了小桌,正双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

“吴大哥,你可是梦见什么好事了?”

“我梦见你帮我摆好了酒,醒来以后发现,你真的帮我摆好了酒。”纵身一跃下了树。

吴颍庵帮桫椤斟了一杯,二人对饮后,开口说道:“此前,我曾暗暗想,一定要把你救出徐府,毁了皇城司,方能还你自0由。如今,虽说已将生死看淡,但我毕竟不愿看你余生孤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世间之事,果然不能求得圆满,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无论如何,我都想你好好活下去。”